今天芥川来店里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

具体哪儿不对劲儿也不太好说,因为他这人长了一副凶恶脸,平时分辨他有没有皱眉头都有些困难——毕竟他没有眉毛嘛。

芥川:现在开始迫害无眉人士了是吗?!

他表情诡异地慢慢踱步来到了吧台前,我把正在看的番剧暂停,抬手向他挥挥:“日安,迪亚波罗先生!中也在那边的猫爬架上睡觉,你直接去抱他就好啦。”

芥川瞥了一眼在猫爬架上睡得四仰八叉肚皮起伏的中也,迅速又把目光挪回来,对准坐在吧台前那个背对着他埋头苦干的青年。

中岛敦是今天被我从侦探社拉下来的。他此刻正拿着一块巴掌大的木头,用小锉刀一点一点地雕刻,已经初具雏形的木椅刻上造型有些奇怪的胖胖的龙。

此刻蹲在我手心里看番的玄鸟球球就是木头龙椅的未来主人,他时不时转过小脑袋看一眼雕刻进度,就像小监工一样,还会啾啾地讲一些打气的话:“尚可!汝的手艺不错啾!”

政哥哥是一只需要精细养育的鸟。和博士他们不同,政哥哥需要自己专属的大鸟笼,专属的鸟澡盆,专属的鸟类营养品,甚至因为鸟类消化系统的原因,他还需要鸟纸尿布。

我给他买了一只超大的四层鸟笼,底下铺着方便清理又吸味道的染成金色的玉米芯,第一层放着黑色玻璃烧成的浅口大碗做澡盆,笼子周围悬挂上带着龙纹的金色绸布,最后我郑重地给鸟笼挂牌:

[阿房宫]

嬴政:“阿房宫是什么啾?”

我说:“是您的超豪华大宫殿呀。”

嬴政:“朕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宫殿啾。”

我:“……诶?!但是《阿房宫赋》说:六国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嬴政:“那应该是造谣啾,‘阿房’在老秦话里是‘那边’的意思啾,朕才不会给宫殿取名叫‘那边宫’啾。”

我:“……杜牧,滚出来!造谣过五百刑拘!”

小玄鸟蹦进大鸟笼,探头看了看我给他准备的黑色琉璃澡盆,又歪脑袋发问:“上面挂的牌子‘华清池’是什么啾?”

我:“啊,这个,这也是西安著名的皇家大澡堂——”

嬴政:“华清池是唐玄宗挖的啾。”

我:“……对不起!那,那我改成‘太液池’!”

嬴政:“太液池也是唐代的啾,是唐太宗挖的啾。”

我:………………

不是,老李头你们一家子咋这么喜欢挖大澡堂子?!

有瘾还是咋的?!

浴缸容不下你们了是吧?!

陀思在一旁发出了某种嘲讽的“嘻嘻”声。

出于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我请到了楼上侦探社的中岛敦给政哥哥雕其他小家具。

他第一个雕的就是小龙椅。

芥川站在敦身后,用几乎可以吃人的眼神盯着认真做雕刻的白发青年,过了大概半分钟,像是艰难地作出了什么决定似的,芥川从衣兜里掏出一只口罩戴上了,然后僵硬地走到猫爬架前把还在熟睡的中也抱下来,动静很大地挨着敦坐下了。

敦被旁边的声响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一眼芥川,总觉得这个戴着眼镜的家伙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是迪亚波罗先生,店里的熟客,特别喜欢中也。”我介绍,“迪亚波罗先生,这是楼上侦探社的中岛敦,我请他来给政哥哥做把椅子——政哥哥是我们店里新来的员工,你看!”

我把青蓝色的玄鸟球球捧出来,大秦皇帝骄矜地挺了挺小胸脯,啾啾地叫:“允许汝直视朕了,异邦人。朕命你今日好生吃喝,尽情吸取狸猫,不必惶恐啾!”

芥川:“……你这鸟派头挺大。”

“因为这是千古一帝政哥哥嘛!”我揉揉他胸前柔软的羽毛毛,他舒服地抖抖尾羽:“继续观剧吧,啾。”

于是我继续开始放《百家讲坛》,顺便一提这是政哥哥主动要求的,因为他想全面详细地了解一下之后的历史。我还记得看完秦末楚汉争霸那一段之后的那天半夜,从鸟笼子里传来了“胡亥……朕……打断你的腿……啾……”的声音。

敦听到芥川的声音之后,再一次回头仔细的打量了他一圈。芥川八风不动,自顾自地摸中也的肚皮,中也此时还没怎么清醒过来,半梦半醒中习惯性地开始蜷起四只小短脚呼噜呼噜。

敦似乎是觉得爱撸猫的男孩性格不会太坏,他稍稍放松了一点警惕,问:“这位……迪亚波罗先生,你为什么在室内还戴着口罩呢?”

芥川闷闷地咳嗽了几声才回答:“生病了。”

在他的咳嗽声响起之后,露西像是闪电一般从后厨冲过来:“隔离!保持社交距离——隔离!离敦远一点!!!”

芥川:???

敦也被吓了一跳:“这……没关系,我身体很好,免疫力很强的!”

露西警惕地看了一眼芥川,然后絮絮叨叨地转头回后厨:“真是的,季节交替的时候生病的人也太多了!要我说就是平时一直待在这种空调度数开得太低的房间里,骤然走到屋外去,身体受不了所以才生病的。空调度数保持在26°左右其实就可以了——”

趴在空调出风口下面的陀思耳朵耷拉了下来,装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芥川从折而复返的露西手里接过饮料,他端起来,扒拉开口罩,掩饰地先喝了一口——

然后差点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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