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安摇头,“直接去那个村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默,笑道:“李御史先去县城?”
李默摇头,“去了县城便是打草惊蛇,直接去事发地。”
他和贾平安一直保持着距离,此刻说话也是如此。
“武阳伯,李御史怎地有些怕你?”包东觉得有些好笑。
“当年……”不堪回首啊!
“当年他去了华州,说是看看扫把星,结果回来的路上摔断了腿。”
贾平安觉得这纯属是封建迷信,可架不住李默信啊!
他放慢了些马速,李默随即也放慢了马速。
“李御史……”贾平安觉得老李这样真心不妥当,“咱们此行需要精诚合作,可你这个……”
“无碍。”李默警惕的看着他,“咱们说话听得到。”
贾平安苦笑。
村子叫做沿河村,顾名思义,村子边上就有一条河。
小河潺潺流淌,几个妇人在河边洗衣裳,见到来了二十余骑,都茫然抬头。
进村后,村正胡晓来迎。
“百骑?”
胡晓面色大变,贾平安和李默交换个眼色,觉得事儿不对。
这必然有情弊。
李默冷笑道:“老夫御史李默,武功县报了虫灾,为此豁免了你一村的赋税,虫在何处?”
眼前的沿河村看着灰扑扑的,外面有几个孩子玩耍,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的。
胡晓低头,“虫子……跑了。”
“这虫子跑的这般齐整?”贾平安觉得这等谎言就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可有虫子的尸骸?某为何没看到庄稼受损?”
外面的田地里,小麦长势喜人。
胡晓看看贾平安,眼神闪烁,“那虫子……”
“虫子就是谎言!”地方胥吏狼狈为奸,导致民变,这等人在李默看来都该全数流放,“沿河村谎报虫灾,以至于激起民变,此大罪也!”
“进城吧。”贾平安看到了现场,就再无疑虑。
……
武功县县廨里,县令陈欧在值房中处置公事。
“明府!”
外面有人低声叫门。
陈欧抬头,“进来。”
进来的是县丞张或,他沉默着。
“嗯?”陈欧不解,再度抬头,微黑的脸上多了笑意,“这是为何?”
张或低声道:“先前有人看到了二十余骑,往沿河村去了。”
陈欧的眉颤了一下,然后说道:“武功是个好地方,要劝农耕。”
“是。”张或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欧起身,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拢了一下,“武功有名山,亦有名人。隋炀帝葬于此,前汉苏武亦葬于此,为官者当去看看这两所墓葬。隋炀帝身死国灭,苏武不屈,流芳千古。”
“是。”张或低头。
陈欧走了出去。
外面传来了马蹄声。
“百骑武阳伯奉命而来。”
“御史李默。”
外面随即默然,脚步声缓缓而来。
县廨里的官吏都出来了,齐齐看向外面。
贾平安当先进来。
陈欧拱手,“某陈欧。”
此人面色微黑,神色从容,看似有恃无恐。
你以为小圈子能救你?
贾平安摇摇头,“沿河村之事为何?”
这是问话。
也是程序。
陈欧一旦说谎敷衍,这便是罪上加罪。
李默在边上观察着,准备在陈欧狡辩时出手。
“并无虫灾。”陈欧没有抵抗,认罪了。
贾平安一怔,“为何谎报虫灾?”
李默怒道:“沿河村谎报虫灾,豁免一年赋税,随即边上的村子察觉不对,就喧闹不休,武功县处置不当,致使重伤二人,陈欧,你好大的胆子!”
陈欧默然。
张或抬头,“武阳伯,李御史,此事……有苦衷。”
“什么苦衷?”事情太顺利,贾平安觉得自己应当去爬爬武功山。
张或说道:“沿河村的丁口悍勇有力,历来入府兵的都不少,上月传来消息……”
他看了陈欧一眼,“跟随去征伐阿史那贺鲁的府兵战死五人。”
贾平安猛地一惊。
那一战他也参与了,领左虞侯军。
“战死五人?”
一般情况下,征召府兵出战不会从一个地方,比如说这个折冲府征召三十人,那个折冲府征召五十人,绝不会出现大规模从一个地方征召府兵的情况。
贾平安面色铁青的问道:“为何谎报虫灾?”
他依旧记得和阿史那贺鲁那一战。
那些府兵们高呼酣战,哪怕是身陷重围也毫无惧色。
五人!
竟然从一个村子里征召了五人!
这是谁干的?
当地折冲府逃不掉责任!
张或眼中有怒色,“沿河村本就人口不多,战殁五人,五户人家就毁了,父母亲人哀痛病倒,村里出钱医治……可恰逢村中多人病倒……这赋税如何能收?明府去了沿河村,见此惨状,为之涕下,当即上奏疏,说是虫灾……不说虫灾说什么?说什么能豁免了赋税?”
李默冷冷的道:“其情可悯,可万事当由朝中来决断,谎报虫灾,引发民变,当严惩!”
陈欧说道:“某知晓此事不妥,如此便回长安待罪。”
他没有抗争,也没有愤怒。
贾平安回身道:“去,叫了当地折冲府的校尉来。”
李默皱眉,“此事先定下了再说。”
所谓夜长梦多,他担心小圈子出手,到时候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