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问话,有很大的几率为假。
任雅相越想越不对,“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大多都有怀才不遇,或是屈才之感慨,臣觉着怕是多为假。”
李治看了太子一眼,“查!”
若是真……
若是假……
他深吸一口气,“太子先回去。”
这便是变相禁足,在结论出来之前不得冒泡。
这是保护,也是惩罚。
任雅相急匆匆的告退,刚出大殿就看到了贾平安和沈丘。
“陛下令老夫去核查此事。”任雅相急促的道:“你觉着太子有几分把握?”
他看着贾平安,知晓这个年轻人不可能为了给太子铺路而坑了他。
贾平安的神色平静,他甚至有些小喜悦。
“至少六成以上。”
也就是说,最多四成是那些武将的牢骚。
“还有……是百骑去问的话,这代表着陛下,有几人敢胡言乱语?”
贾平安给了他一线希望,随即再度给了他一脚。
看到任雅相面色煞白,贾平安心中不忍,“任相何必自苦,这些事怕是十余年,甚至是二三十年的积累,你不过才将到了兵部数年而已。”
但不好意思,前任没法追究,所以老任大概率要背锅了。
沈丘进去又出来,“陛下令百骑跟着核查。”
不能让谁单独去查,所以这个安排没毛病。
“陛下令吏部也跟着去查。”
大动作来了。
贾平安担心李治脑子里的瘤子被气炸。
但进去之后,他依旧说了自己的想法。
“百骑去问的话,那些将领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谎。”
李治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一直不肯直面而已。
太过触目心惊了呀!
“陛下,皇后来了。”
皇后被人簇拥着进来,旋即独自走到了自己位置前,王忠良赶紧过去扶了一把。皇后坐下,目光平静的看着众人。
李义府起身说道:“陛下,此事与兵部不无关系……”
“此事和兵部是有关系,可李相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想动任相之意……”
贾平安毫不犹豫的揭开了李义府的真面目。
李义府微笑道:“此事兵部便是罪魁祸首,贾郡公难道不同意?”
“我当然不同意!”
贾平安觉得自己和这等人辩论真心太掉价了,他轻蔑的道:“比兵部更值得人反思的是军中!”
李治猛地一惊,“是了,军中有这等事却一直无人告发,更无人闹事,这……”
这才是令人感到害怕的地方。
“谁在一手遮天?”
皇帝的双眸中浮起了杀机。
李义府的眸中多了喜色,“陛下,臣尝闻诸卫中只听上官的号令……”
程知节,你这条老狗敢羞辱老夫,等死吧!
李治的眸中也多了些狐疑。
帝王的本能发作了。
“胡言乱语!”
贾平安在前世看关于李义府的记载时颇为好奇,心想是何等的狂妄自大和蜜汁自信才能让李义府膨胀到这等境地。
到后期他颇有些权倾朝野之势,而起因就是皇帝要借助他来清理对头。执法权在手,弹劾一个倒台一个……他的气势就是这么起来的。
皇帝既要用他,但也需要压制他的狂妄自大。
李义府眸子都有些泛红了,依旧微笑道:“贾郡公与诸位老帅交情不错。”
只是一句话,就把李义府的毒蛇秉性展露无疑。
你贾平安这是在为了私情而枉顾国事!
李治想到了贾平安和程知节等人的交情。
武媚却微微皱眉,低声道:“平安从不和老帅们私下多交往。”
这一点贾平安把握的令人无从质疑。
“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贾平安冷笑道:“你不在军中效力,更未曾领军厮杀,哪里知晓军中之事?”
这些事儿别说是李义府,就算是许敬宗也无从知晓。
李勣知晓。
他神色黯然,显然是想到了许多事儿。
“陛下,军中的运作实则是一个圈子。”
贾平安觉得有必要给皇帝普及一下军队常识,“在这个圈子中,你有事也只能在这里解决,譬如说有人被冒功了,有人被打压了……这数十年来发生过多少次?可谁冒头上告了?”
李治一怔,“这些年真是没有人给朕禀告过军中的弊端。”
这就是弊端!
贾平安说道:“这是军中的规矩。在这个圈子里你可以申诉,你可以用手段,但出了这个圈子,你必须要保持缄默,否则你就是军队的死敌!”
“竟然这样?”
李治显然是被惊住了。
军队自成体系,这个体系排斥着来自于外界的干涉,很难插足。
后世的大宋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帝王亲手布置了阶级之法,军中但凡下级敢告上官,不管有理无理,先弄你个半死再说。至于你控诉的那人……屁事没有。
就是用这等阶级之法,大宋军队才保持了长期稳定。而代价就是军队的战斗力一代不如一代,底层的将士成了奴隶和炮灰,
贾平安点头,“陛下,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在,连诸位老帅也奈何不得,否则他们的话就无人听从……”
这便是潜规则的强大力量,什么老帅……你来硬扛试试。
李治觉得心力交瘁,“罢了,此事真假未知,且等查出来再说。”
贾平安想跑路,被王忠良追出来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