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什么也没做,只是每天召集一两个重臣听取报告,连对时事的评论,和他的计划什么的都通通没有透露。李璟唯一下过的明确命令,就是把刚刚凯旋的十万兵马,接替了燕京、天津、大辽、登州、青岛、河间等重要之地的防守,然后让这些地方的兵马换防后,开向了秦藩北方那漫长的边境线上驻防,待命。
没有人知道秦王在想着什么?
若是以往的秦王,这次回来后肯定会向各藩镇报复的。
可秦王没有,他什么也没有表示。
敬翔认为李璟在考虑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因此,在这个决定没有做出之前,他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动作。而他考虑的这件事情,他认为,极有可能就是决定是否代唐自立。敬翔觉得,也唯有如此重要的事情,才有可能让秦王保持目前的这种状态。因为这件事情太重要了,如果一旦决定要正式反唐,那秦藩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敬翔也在想这个问题,在这次秦王回京之后,渤海的战事几乎已成定局,胜局已定。部落联军中三股最强大的势力,黑水联盟已经完全臣服,被秦军控制。而室韦联盟,如今也有半数投降了秦军,渤海国到现在更是彻底的被秦军控制了,勉强还维持着一个蕃国名号,不过是秦王还觉得渤海朝廷和王室的名头还有些作用罢了。
剩下一个契丹和半个室韦联盟,他们已经完全不能阻止秦军的胜利了。
源源不断的精锐秦军正从关内凯旋,还有大量的部族降军也被带入关内。关外只需要保持一支不多的战兵部队,再增派一些辅兵预备役前去就足够维持书局面了。
到了如今,秦藩真正的了无后顾之忧了。此时的秦王声望达到顶点,其手下兵马亦是精兵强将,数量庞大。这个时候,李唐朝廷分裂成了两个,成都一个,长安一个,正是人心不定之时。若是李璟此时反唐,时机完全足够了。虽然肯定也还会有些阻碍,有些弊端,但敬翔认为,眼下反唐,时机已经成熟了。但考虑了许久,自己要不要马上表态劝进呢?
劝进也是个很需要眼力的事情,劝的太早了,不但会打乱眼下秦藩内部的团结稳定,甚至还可能会被秦王看低。但如果劝进的时机正合适,且是最早提出劝进的人,这份功劳也是极大的。
他觉得这个时机已经成熟了,秦王取唐自立的时机成熟了,他劝进的时机也成熟了。
站在旁边的侍从都非普通的宫女和太监,虽然紫禁城中也有太监,像张承业,就极得李璟信任,不但如今担任着紫禁宫的内侍司的内侍总管,实际上就是李璟的宫廷总管,甚至还能参预机密。但李璟对太监的防范也是很严密的,宫中的太监不但数量比唐室大大减少,而且太监们既不能掌军,也不能干预机密,有严格的限定。李璟一般议事之时,连一边侍候的都不用宫女和太监,而是用内勤局和特勤局还有侍从司等精选出来的人员。
这些人都十分的机灵聪明,他们随时关注着李璟,只要有任何指示,就会马上执行。此时,他们知道李璟和敬翔要谈机密之事,但见李璟没有任何指示,也就没有自动回避。李璟的眼睛刚刚离开茶杯,一名侍从立即上前,捧着漆金盘把茶杯接过来,然后小心的退后离开,其余的侍人也都跟在后面,五秒钟内全都蹑着脚步退了出去。
此时,阁上只剩下了李璟和敬翔两人了。
敬翔站起身来,语气郑重的向李璟道:“殿下,东北局势已定,臣以为,此时正是反唐自立之时,臣请殿下建极登基称帝,建立新朝!”
李璟扫了敬翔一眼,他知道这种想法并不只有敬翔一个人有。事实上,就连李璟自己,最近也一直在考虑着这个问题。尤其是在李唐朝廷分裂成两个,并且长安朝廷还突然十八镇发兵的情况下。
称帝是必然的,早晚李璟会称帝的。
现在摆在李璟面前唯一的问题只是现在称帝还是暂缓称帝。
现在称帝有现在称帝的好处,起码,亮明旗号,能够更加的激昂士气,从此不再受李唐的约束和羁绊。但现在称帝也还有一些弊端,如今的李唐虽然苟延残喘,但毕竟百足之虫,一时半会死而不僵。李唐的威信虽无,但各藩镇还都举着这面旗帜,以党同伐异。天下的百姓也一时还对李唐有着一份感情,尤其是那些士族门阀们,新朝廷对他们来说,也意味着他们在旧朝廷的那些权力可能失去。
意味着,旧有的秩序被打破。
新旧朝交替,那些如今的士族地主阶级是最忧心的那群人,他们宁愿就这样维持着,也不愿意骤然改变,因为改变代表着未知。
秦藩这些年扩张的很快,这个势力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势力,而是一个利益联盟。眼下大家利益一致,目标一致,自然是能联系在一起。但如果李璟要自立称帝,这样大的改变,其它的势力,那些盟友们,是否还愿意和李璟同舟共济?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他称帝,也就意味着与李唐的彻底决裂,这甚至有可能会让原本分裂的成都朝廷和长安朝廷,甚至是其它的一些藩镇也都团结起来,一起把他当做首要目标。
是不是值得冒这个险,还是说,继续披着李唐的外衣,再等待些时曰,等到李唐这座大厦最终倾倒之时,等到那颗果子自然熟透,瓜熟蒂落之际,再轻松的采摘呢?
不管是哪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