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双脚踏上升降平台的那一刻,尧光心中仍然有种极不真实的错觉,耳朵里嗡鸣照旧,还没有从那阵骇人爆炸中缓和过来。
马克拍拍他肩膀,嘴巴在动,却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啊?什么?”
壮硕的猎荒者队长笑起来,贴近尧光耳畔,一字一句大吼了一嗓子。
“我——说——活——着——真——好!”
完了,这家伙吼得太大声,现在左边耳朵比右边聋得更厉害了。
平台缓慢升上灯塔,随着天空堡垒再度回升到云霄,气压降低之后,原先有些背气的耳鸣居然因此好转。
“听飞雪说,这次任务你表现得很不错。”
马克翻开一支密码货箱,里面盛放着所有参与此次地表援救任务的猎荒者铭牌。
他从里面找出其中几条铭牌捏在手里,强撑着笑容,对尧光表以赞赏。
尧光本来想说‘其实我也没干多少事’,以表现得谦虚一些。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马克队长,节哀。”
铁血硬汉沉默片刻,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有什么可节的?在这世道里,早点死反而是种解脱。”
马克打开两罐能量饮料,一罐递给尧光。
从他的眼神里,根本看不到‘希望’两个字,但他本身却又是灯塔将来唯一的希望。
牛磺酸独特的气味从易拉罐开口处,飘进尧光鼻腔当中。
他内心挣扎了很久,方才低声犹豫道:“马克队长,其实……我有件事一直瞒着大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也是人,不应该例外。”
猎荒者队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尧光不由地想到另一位身居要职的高挑女子。
从某些方面来说,马克和镜南很像,但又截然不同。
像的是个人魅力。
区别则在于,如何看待‘屈服’这个词。
其实按照两世年龄算起来,尧光的岁数明明应该比马克还痴长个两三岁,但此刻他却隐隐有种,被对方气息折服的错觉。
毕竟,这是一位在战场中,浴血十年的钢铁之躯!
相比之下,尧光倒跟温室里精致培养的盆栽,没有区别……
马克掏出一方金属小盒子,打开盖子,里面居然盛放几根细雪茄。
“旧世界封存的小玩意,你要试试吗?”
尧光摇摇头他不抽烟。
只见大块头捏起一根雪茄,抛进嘴里——咀嚼起来。
???
是不是方法搞错了……
“呸!呸!呸!”
马克吐着嘴里碎渣,尴尬笑道:“嚼这玩意挺提神的,就是塞牙塞得厉害,想不明白过去人为什么喜欢吃这个。”
好吧,总不能告诉他,雪茄和口嚼烟是两码事吧?十年来尧光都没在要塞见过别人抽烟,马克怎么会懂……
“休息好了么?”马克问。
尧光正仰头‘吨吨吨’,他放下手中能量饮料罐,不明所以。
“跟我把上午没打完的拳打完,老子憋了一身劲没处使。”
马克摩拳擦掌,‘咻咻’空挥了几下。
“还打?认输行不行?”尧光把屁股往长条凳另一端移了移。
“当我这些年仗白打的?看不出你故意藏拙?”马克已经开始往双拳上缠纱带了。
“让我揍一顿,或者你把我揍一顿,好让我晚上能睡得踏实点。”
其实,这个男人还是非常在意队友阵亡的……对他而言,每一名部下的牺牲,都是一笔偿还不了的命债。
“真打?”
“真打!”
“把你伤了怎么办?”
“没事,我贡献点多,医疗中心还有折扣卡。”
哈?
这得受多少回重伤,才能在众人口中,灯塔最死板、最抠门、最不讲情面的单位享受折扣!
尧光明白,或多或少,得给这位救命恩人,一次发泄的渠道。
少年捏扁易拉罐狠狠丢向一旁,从凳子上挺身站起,指着马克大吼一声:“淦!今天非揍得你满地找牙!”
原本,猎荒者大厅还沉浸在失去同伴的安静中。
大伙能小声就小声点,免得破坏了哀悼氛围,遭人唾弃。
可不知谁人这么大胆,突然吼得整个大厅都能听到回声。
转头望去,竟然是一名很眼熟的小鬼,在挑衅自家指挥官。
冉冰刚把身负重伤的墨城送到医疗中心,回来就撞见这么一出。
她在附近,找到换上了新面具的飞雪,歪着脑袋问道:“这两个家伙搞什么?”
飞雪往另一边歪着脑袋,很是肯定地说道:“应该是把兴奋剂当成止疼药吃了。”
现在,猎荒者拳台已经废弃拆除,马克与尧光干脆就走到大厅西面的靠墙空地。
两人同时摆开架势,与上回不同,这次尧光的动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专业的。
人群虽然不明白这里是怎么一回事,不过都慢慢集中了过来,并在中间留出几十平方空间,免得到时两人施展不开拳脚。
以冉冰对马克性格的了解,很快反应过来,她挥舞着小拳头向那边呼喊:“马克队长,加油!”
“飞雪,你也给加加油啊!”她还不忘拖上身旁的飞雪。
面具之内,飞雪冷着一张脸。既觉得冉冰的行为好傻帽,却又羡慕这妮子,总能把自己想表达的情绪迅速表达出来。
她学着对方,举起胳膊,在头顶饶了两圈:
“尧光,加油。”声音有些生怯。
冉冰愣住,望着她:“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