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和孙承宗闻言,立时变了脸色,双双起身,向朱由检劝谏道。
“陛下,圣人云,君子远庖厨,臣等请陛下专心国事,莫在庖厨之间虚度光阴。”
朱由检闻言,一脸黑线,白了王承恩一眼后,便扶起二位大人。
“呵呵,呵呵。”
朱由检先是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后便鸡贼的转移了话题。
“两位爱卿所言极是,但圣人亦云,治大国若烹小鲜,不知爱卿是否知晓朕为你二人准备这道佛跳墙的一番深意?”
韩爌和孙承宗皆是翰林之才,闻言虽心中一怔,但胸中很快便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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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寒风刺骨,乾清宫西暖阁中温暖如春。
经过朱由检亲自指点改建的地暖工程正在发挥着它的效力。
孙承宗放下筷子,又用帕子擦了擦嘴,看了韩爌一眼后,便对朱由检微微躬身道。
“回陛下,微臣不才,就先抛砖引玉了。”
朱由检笑着点了点头。
“陛下,微臣以为这佛跳墙汇聚二十多种食材,其中既有山参、海参、鲍鱼等名贵补品,亦有鱼唇、牛蹄筋、山菇等山野风味。”
“山参离了鱼唇则淡,鱼唇离了山参则腥,唯珍奇与简朴交杂,方成人间美味。”
“微臣斗胆猜测,陛下这是将珍奇比朝野诸卿,把简朴比大明百姓,诸卿离不开百姓的供养,百姓亦离不开诸卿的教化。”
“诸卿体恤百姓辛劳,百姓安从诸卿教化,诸卿与百姓融洽,方能成就一番盛世年华。”
孙承宗说完,有些期待的瞟了一眼朱由检,似是在等待赞许。
朱由检只得回了他一个‘恩,不错’的表情,但心中却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孙承宗确实有大才,真能胡诌,要是穿越到现代参加高考,估计阅读理解能得满分。’
‘可把山珍比士大夫,把野味比百姓,这不特么赤裸裸的搞歧视嘛,而且朕特么的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好吧,孙承宗作为典型的封建士大夫的杰出代表人物,作出这样的解读,也可以理解。’
“嗯,不错,老先生果然有经世致用之大才,吃饭还不忘百姓,朕甚欣慰。”
朱由检对其勉励一番后,转头又对着韩爌问道。
“韩先生可有了见教?”
韩爌对着朱由检微微黔首,随后便道。
“孙大人体察民辛,微臣亦有感怀,但微臣亦有其他看法,不知当否,望陛下与孙大人指教。”
朱由检又笑着点了点头,孙承宗亦是扶须致意。
“回陛下,微臣窃以为,佛跳墙之所以能有这出奇的味道,乃是汇聚的二十余种食材相互衬托、相互交融所致。”
“如孙大人所言,山参离了鱼唇味道便淡,鱼唇离了山参,味道则腥。”
“这二十余种食材虽性状味道各不相同,但他们不争不抢,不谗不媚,既相互衬托,又相互依靠,方才成了这锅出奇的味道。”
“臣窃以为,陛下之意在说这满朝诸公,就像这二十余种食材一样,只有不争不抢,不谗不媚,不倾不轧,不党不争,既相互衬托,又相互依靠,才能共同辅佐陛下,成就大明这道盛世佳肴。”
朱由检闻言,立时心中暗喜。
‘这韩爌不愧是经过党争倾轧之人,果然深得朕意,深得朕意啊。’
虽心里满意,但朱由检脸上却没有带出多少来,因为他得顾忌孙承宗的面子。
虽然老孙头向来心大量宽,有宰相容人之量,但作为机关老油条的朱由检,深谙花花轿子众人抬、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真谛,随后便赞许的道。
“嗯,韩大人所言亦是不错,两位老大人皆说到朕的心坎里去了。”
“天下官吏万千,皆受百姓供养,理应体恤民情,爱民护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若天下官吏皆有海瑞廉政爱民之心,那岂有流民乎!”
“同样,天下官吏万千,各有各的癖好,各有各的座师门生,各有各的朋交故吏,此乃人之常情,朕亦不反对。”
“但朕要说的是,官吏之间私交可以,但切莫因私费公,更不许在国事上参杂个人喜怒好恶,弄什么党党群群,搞什么非我一党、其心必异。”
“甚至对朝廷大小事务,不对事、只对人,只为反对其人就反对其事,乃至结党营私,蝇营狗苟,致国家百姓民族大义于不顾。”
“这样的人,实乃我华夏民族之罪人,不仅为当世所不齿,更会被后世所唾骂,便如西湖边上的秦桧那样,世世代代,为人唾弃。”
见朱由检说的言辞激烈,孙承宗和韩爌自然知道了此番接风宴的意思,忙起身跪地,纳头拜呼。
“臣等誓死效忠陛下,体察万民,不党不群,一心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