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夫想仔细看看伤口,他还怕看,索性转了头,什么都不看。
好不容易才消了一遍毒,筱蓉抬头妞妞有些发酸的脖颈,回头就低声命道:“把地上的纱布数一数。”
杨大夫就四处看去,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这话,是对他说的吧?
老脸上不由涨得紫红:这小丫头越来越不像样了,不就会几手他没见过的医术吗?至于不把他是出来混饭吃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好意思这么支使自己!
望了眼地上扔着的血红色的纱布,他不禁嗤之以鼻: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专门数数来了。
过了一会儿,筱蓉准备好了针线,头都不抬就问了一句:“怎么样?数好了没?多少?”
杨大夫顿时哑口无言,他压根儿就没数。不过他也不紧张,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有资格命令他?
于是他冷冷一笑,粘着三缕胡子茬冷声回道:“老夫一辈子行医治病,这数数的活儿还从来没干过!”
迟迟得不到回答,却最终听了这么一句话,正忙碌着要缝合伤口的筱蓉这才意识到这老头儿钻了牛角尖了。抬起头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凌厉眼神望着杨大夫,她一字一句说道:“杨大夫,你知道我没有和你说笑,更没有压你一头的意思。这数数别看着简单,一般人还做不好呢。若是不对好了数儿,我这缝合手术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杨大夫,既然留你在这屋里,就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我们为的是济民堂,而不是个人的恩怨。况且,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
铁石一般尖利的话。让杨大夫听了面红耳赤,没想到他的心思被这个小女孩一眼就看穿了。而且还用这么冷厉的口吻和他说话。想要开口讥讽几句,却又无从说起,憋得一张老脸越来越红。
筱蓉低了头默默地数着地上的纱布,数完了一声不吭地就开始缝合起来。望着那个专注的身影,杨大夫的心里又酸又辣,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滋味。
对好了数儿,筱蓉才放心地缝合起来,锋利的针尖已经在火上烤过,穿过富有韧性的肌肤。发出隐隐的刺啦声,刺激得杨大夫眼睛霍地一跳,不由自主地就看过去。
血淋淋的肚皮已经被筱蓉捏在了一起。她两只灵活的小手正一手捏针,专心地缝着。
杨大夫目不转睛地看着,心里暗想:怎么跟缝猫狗一样?这样也能活?
不过想归想,他可是被这种奇特的缝合给吸引住了,这一辈子他还没见过这样干的呢。除了开方子配药。他还真没动过手,顶多给人家接过骨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筱蓉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发昏,屋子里的光线慢慢地暗了下来,她觉得眼睛看东西有些吃力了。
想也没想,就低头说了一句:“掌灯!”
杨大夫这次鬼使神差地出奇地顺利。乖乖地去点了灯,还颇有眼色地把灯放在筱蓉面前的小几上。
伤口已经缝合得差不多了,整个过程算是比较顺利了。可是将要完成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件料想不到的状况。
杨大夫负责把脉的,可他光顾着看筱蓉缝合了,竟忘了这茬儿。先前筱蓉问他脉象如何的时候,他还能答得出来。可是后来筱蓉一问,他竟然结巴了。筱蓉一抬头就发现他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火一烘一烘地往上拱,这个老头子。这个时候还看得一头劲儿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啊。
可是她还得平心静气地站起身来,亲自给病人把脉。就在这一会儿,病人的脉象就消失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也幸亏她不放心,隔一会儿就问一次,才能发现得及时。
也来不及解释什么,筱蓉就直接命道:“快,病人没了脉象了,给他做心肺复苏抢救!”
对于这样的术语,杨大夫是一个也听不懂。什么是抢救?
可筱蓉那沉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脸,让他一肚子的疑问也得憋回去。
筱蓉已经开始给病人按压胸部了,每按压一次,就要求杨大夫对着病人的嘴吹气。病人浑身是血,脸上也沾满了血污,也许是因为撞击的缘故,嘴里都汩汩往外冒着血水。只要和他的嘴唇一接触,就会闻到浓郁的腥气,嘴上也会沾满了黏糊糊的东西。
杨大夫也是因为自己没干好事儿,光看筱蓉的一手出神入化的缝合术了,竟然忘了把脉,导致病人脉象全无,才不能不弯身去吹气。
还没吹个两三下,他自己反倒被恶心地扶着墙角大口地呕吐起来。
没人帮忙,事情又紧急,除了杨大夫是个医者,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其他的人都帮不上忙。瞧着那山羊胡子老头儿一大把子年纪还吐得一塌糊涂,筱蓉无奈地叹口气,深感这古代的落后。
她人小力气小,只能干一样。既然那老头儿不能吹气,只好换个个儿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
索性又使劲摁了一下,她忙走到病人面前隔着纱布对着他的嘴吹了一口气。血腥味虽然很重,好在前世里她就习惯了这个味道,不至于像那老头子那样。
看那老头子吐得直不起腰来,她没好气地一瞪眼:“喂,你还要吐多久?还不过来帮我按压?”
山羊胡子大吐了一通,再也没有了精气神儿去怄气了,听见这个话忙乖乖地走过来,身子一摇一摆地风一刮就要倒了的样子。
病人要是死在这儿,门外那些人头一个就饶不了他,是他把的脉,是他出的错,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