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条鱼!
雷漠帮度恩一起拉鱼竿的时候,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们在城郊的小河滩上抓泥鳅的那个炎热的夏天,今天,芭提雅的烈日不算太火辣,可是李度恩的皮肤已经变黑了,雷漠依稀记得他小时候很怕晒,自认自己不是那么容易变白的人。
“真肥,今晚可以加菜了。”
“这是第几条?”雷漠使劲拉竿,转头问度恩。
“第一条,还是你的运气好,一来,鱼就上钩了。”
雷漠低头笑笑,帮他一块儿把那条活蹦乱跳的大肥鱼从鱼钩上拽下来,扔进一旁的水桶里,鱼噗通一声又跳了出来,度恩立刻扑了上去,手一滑没抓住,幸亏雷漠眼明手快,双手抱住肥鱼的尾鳍丢回桶里。
度恩抬头看了看天色。
“都好了?”
雷漠愣了一下,看他一边收拾鱼竿一边上下打量自己,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嗯,都好了。”
“你总能吉人天相。”
“多亏你们照顾……”
度恩忽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雷漠也开始无语地摇起头来。
这算什么对话?未免也太矫情了,他们俩到底站在这里干什么?
“你不怪我那天没及时出手差点让你送了命么?”
雷漠摇摇头,连一丝疑虑的停顿都没有。
“你不是故意的,而是,突然。就没力气,有时候,我也会这样。”
雷漠始终低着头,不看他的脸,他感觉到度恩一直很执着地注视着他。渴望和他的目光有正面的接触,可是……他想起了海滩上,和希罗接吻的那一瞬间。
“你知道?”
“嗯,我知道。”
度恩隐隐约约触摸到他为什么躲闪的理由,他知道他也讨厌这样的隔膜与揣测,可是,什么都没有真的发生,所以,他们只有保持沉默,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雷漠,我想看牌。”
他放下鱼竿,收住笑容,异常认真、诚恳地对他说道。
他没有感觉那么吃惊,体内的炫金塔罗几乎立刻就感应到了对方的能量场。很稳固、很确定、有些不自信的脆弱。
“好。”
雷漠不再犹豫。和他一起盘腿在沙滩上坐了下来。
…… ……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景寒一直有些混沌。
希罗封锁了冥狱结界,度恩把雷漠从地狱之手中解救了出来,雅典娜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海底……这位天神来得快去得快,实在令人蹊跷,她的出现并没有解除他们心中多少未知的谜团,反倒是埋下了更多迷惑的种子——
这一次的胜利并不意味着雅典娜会就此放弃,她还会继续留在人间搜寻其他后觉的余党,“谋杀”还将持续下去,直到把他们全部清除干净。这是她的神职与使命,而这样的“使命”,将会更快地加速古神祗族记忆的最终灭绝!
他们已经看过陈河的u盘了,那只是一堆用记忆的碎片重组而成的故事,那里面有太多需要验证和整理的材料和数据,旧神谱到底在哪里?莫西妮的神谕到底留给了谁? “莫西妮娅挑战”的古老游戏,会不会成为日后抗衡后觉与先知的新机会呢?
没有人能预知。
更何况,还有那个该死的阿波罗躲在人间密谋着与雷漠的对决,而海神和死神都对人类心存疑虑,不愿再心甘情愿地庇护人间,人类的未来,变得越来越渺茫叵测,着实让人感觉沉重……曾几何时,他们以为可以从神明那里预知未来的一切,又是曾几何时,他们日以继夜地叩首膜拜,从未料想地球有朝一日会因为神明的造访降旨而走上生死存亡的末路。
只有靠自己,别无他法。
越接近真相实质,这力量就越发强大到难以抵御的地步,其扩张的速度一点都不亚于眼前所面临的各种恐惧、质疑、矛盾和孤寂。
身为灵修者,孤独就是一辈子的代价。
可是,她至少还有父亲,还有“他们”,还有爱修觉、米尔斯、蒙河、柏修、塞勒、荷修,以及那些隐藏在人间还未曾谋面的古神们……景寒独自坐在小岛酒店的窗户前面,无法不思考这些问题,雷漠昏迷的这几天,每个人都显得意外地沉闷——度恩天天去钓鱼,査吉天天闪去阿奴拉的酒吧喝酒,麦加每天潜入海底搜寻着亚歌布和波塞冬的踪迹,希罗则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制作各种料理……大家都很孤独地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且谁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景寒的房间刚好对着度恩钓鱼的那片海滩,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坐在岩石上的背影,一动不动,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度恩钓鱼的时候,景寒就坐在窗前的书桌上画画,画累了,就转头看看水晶玻璃瓶中的薄荷冰块,不知不觉会看很久,看它们慢慢地融化掉,看着那些冰封在里面的绿色薄荷叶,一片一片地漂浮起来。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午饭过后,雷漠出现了。他一出现,度恩就从岩石上站了起来。说实话,这几天没看到他钓到什么鱼,今天纯属反常,景寒之所以觉得反常是因为她一直觉得,度恩每天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是为了冥想,根本不是为了钓鱼。但是,鱼还是上钩了,而且,是很大的一条,看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就知道了。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她以为他们俩会收拾收拾一起回来,没想到,两人面对面地在岩石旁的沙滩上坐了下来,那一幕,让景寒的内心受到了不小的触动,她决定放下符笔,去厨房找希罗。
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