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操纵人心,魏忠贤先是专家,此时的纪寻却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从魏忠贤的身上一点一滴的汲取着经验。便如此刻利用前后强烈的态度反差一举击垮了文之柄的心防,就是从魏忠贤身上学来的,瞧,效果还不错。人啊,都是有奴性的,而刻意去激发别人内心奴性的人,都是厉害的人,却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纪寻又何尝想要如此呢,只是时势使然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效果达到了,纪寻相信,此时的文之柄在短时间内绝不敢违背自己的命令,于是他下达了指示:“立刻派人去将周顺昌抓来,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回京城。”
文之柄有心想问为何这么急,反正周顺昌早就被控制起来了是绝对跑不掉的,什么时候抓不能抓,为什么非得这三更半夜的去抓呢。可他不敢问,是以只能领命而去。
而为什么纪寻非要坚持着深更半夜的去抓呢,却是因为他想起了两年前杭州城内夏之令被抓的那一幕,那一日,几万人蜂拥而至,要不是当时的杭州知府景正鬼使神差的长了个心眼,事先调集了大量的官兵,怕是当日得出大乱子。前车之鉴,必须引以为戒。纪寻并不想大张旗鼓的调动官兵,更不想伤及无辜百姓,所以他想要悄无声息把这件事给办了,只让那周顺昌一人倒霉便罢,左右似周顺昌这种人,向来是不怕死却以死为傲的。
文之柄做事还算利落,这才一个时辰便来禀报说周顺昌已经被抓来了,其时纪寻已经上床,便在床上传出了命令:“传令下去,明日卯时出发。”
门外恭声应是,纪寻朦胧间睡去,睡的不怎么踏实,是以第一声鸡鸣响起时,便翻身坐起,穿上了衣服,洗漱完毕后推开了房门,正好卯时,天刚微微亮。
文之柄已经准备好,毛一鹭也在等待,客套的说想请纪寻多留几日却被纪寻婉拒。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纪寻一挥手,下令启程回京。
直到,纪寻都没有觉得事情会出现什么变故,魏忠贤下令抓的人太多了,也没听说出现过什么乱子,且纪寻还是趁夜抓的人,想来此刻知道的人都很少,更不会出什么乱子了。纪寻是这么认为的,可当推开了巡抚府的大门后,他立刻知道自己想错了,错的离谱。
那天,阴恻恻的,忽的下起了细雨,那雨轻飘飘的本应滋润万物,今日却只能化作百姓们脸上的泪珠,再也落不到大地上。因为那府前的大街上,早已被站的满满当当,连让雨水落下的空隙都不留。
事后估计,今天一共来了十几万百姓,但此时的纪寻却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自己已然被围的水泄不通,除非他有翅膀,否则他绝对走不了。
纪寻慌了,饶是面对魏忠贤他都不慌,今日此时却是慌了,他大怒的怒视毛一鹭:“你他娘的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围过来,你竟然不知道。”
毛一鹭被骂的没脾气,脸色煞白,已经开始哆嗦了。
这时节倒是文之柄面色泰然,挺身而出喝道:“东厂逮人,鼠辈敢尔?”
纪寻一听,坏了,当世真想把文之柄直接抓过来宰了,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却见一个人走到了人群的前列,面对文之柄问出了一个问题:“东厂逮人,是魏忠贤的命令吗?”
纪寻赶紧想说话,可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却听见文之柄勃然大怒道:“割了你的舌头,是东厂的命令又怎样?”
闻言,纪寻仰天长叹,暗道完了,可不是完了吗,却见那人竟是比文之柄还怒,其撸起袖子就直奔文之柄而来,口中喊道:“我还以为是天子下令,原来是东厂的走狗。”话未说完,那拳头已然打在了文之柄的脸上,继而拳打脚踢,肆意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文之柄顿时被打蒙了,天见可怜,他堂堂之歌锦衣卫千户,向来都是他打老百姓,何时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被老百姓打啊,于是乎,他立刻还手,伸手就把打他的这人推出了老远,继而拔刀出鞘,怒声道:“反了天了,老子杀了你。”
纪寻终于出声阻止:“住手。”却无奈,他的声音在这嘈杂中是那么的弱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数个锦衣卫同样抽出刀冲了过去。
而后,局势彻底失控,再也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眼见那数不清的人往这边冲来,纪寻知道,事态已然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当务之急不是平息事端,而是逃命。
可不是得逃命吗,这么多人,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们淹死了。于是乎纪寻二话不说,当即撒腿就往府内跑,其他人也不笨,自然跟着纪寻跑。
纪寻怒骂道:“他娘的都是蠢蛋吗,分开跑啊。”
这一日,事情大发了,堪称大明开朝以来未有之大乱,堂堂的巡抚衙门,竟然被拆了,堂堂的二品大员,竟然被逼的躲在茅坑里才躲过一劫,堂堂的刑部员外郎,竟然被逼的光着膀子混进了乱民中才没有被认出打死,往日向来不把普通百姓当人看的锦衣卫们被打死数人,重伤致残者数十人。
日暮西山时,江浙总兵率领两千军士赶到,这才终于平息了这场动乱,也知道这时,纪寻才敢再次钻出来,而后在粪坑里找到了臭气熏天的巡抚毛一鹭。
纪寻粗略清点了下伤亡,发现还完好无损的竟只剩下了三十几人,然后,饶是此时的纪寻再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亦不免羞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乎,纪寻哪还敢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