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半生追随的林锐,自然知道凤惊天这句话的含义,这个平素极注重军容的年轻副将死死地护着身后的女孩,前面的头盔甲衣却早已被刀剑撕裂,血肉横糊,他依旧严厉而僵硬的脸此刻竟然有了一些动容,身下的马暴躁,他声音沙哑,“将军,不可。小姐须您亲手交给她。”
“高鸟尽,弹弓藏。狡兔死,良狗烹。帝皇无情,因这个财神指环,诬蔑我谋反。凤家惨灭,我难独活。现在又是斩尽杀绝,这一劫,难逃。”凤惊天淡淡地说着,却抵挡不住心底的哀伤和绝望,一代英雄的末路。
下一句却没有任何征兆地就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走!我要你保护萱儿逃出,留住凤家最后一滴血脉,这是军令!”
凤惊天说完,直接将把手中的剑塞到林锐的手中,一举马鞭,拍到马背上。征战多年的血汗宝马一阵哀鸣,前腿奋勇而起。
“将军!”林锐勒紧马绳,只来得及一声哀嚎,却阻止不了马匹的飞奔。
可是,下一刻,“想走?太迟了。”如同地狱里传来的金属声响起的同时,一个黑影自林锐的前面出现,如同黑夜里的鬼魅,又似深夜的傲鹰,杀气凌然。
他是铜面人!凤妃萱大惊失色,她想喊“小心”,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那种怎么也挣扎不开的感觉,让她绝望。
千钧一发之下,凤惊天回头望着林锐身后的黑影,一惊,大喊,“林锐,小心。”
但他还没来得回身,袭击从四面而来,三具能连发十五箭的连发弩,夹杂着数量不明的暗器,带着呼呼的风声,瞬间封死了任何可能的退路。
黑影们闷声不响,聚拢上来就是很默契的围攻,他们没穿盔甲,一身黑衣,蒙头盖脸,俨然是江湖以强势力量新生出溃为首的人头戴狰狞面具,此刻一言不发站在林锐身后,满身的煞气如同地狱的修罗,他叫“手刃”。
凤惊天拔出一柄普通的骑兵刀,拨开迎面扑来的箭矢和暗器,转马回冲!埋伏的敌人从地下突然暴起,在被凤惊天一刀劈飞之前,先砍断了千里马的马腿。千里马没有倒下,生生用三条腿止住去势,马腿的断面血流如注,但依然傲然挺立,仰天长嘶。
悲怆的马鸣中,二三十个黑影拔地而起,瞬间合围凤惊天。连发弩和暗器的则转移了目标,不断地逼近覆盖林锐所在的区域。
凤惊天翻身下马,心疼地拍了拍马背,几枚冷箭几乎与风声同到,凤惊天身形一晃,躲了开去,追随半生的千里马却被从两面射了个对穿。这弩箭劲头十足,很显然是埋伏在附近的射手所为。
曾经驰骋大半个天下,出入枪林箭雨无数次的统帅坐骑,终于在一声更悲怆的嘶鸣中,轰然倒下!凤惊天看看手中的骑兵刀,就挡了几件暗器,砍了一个人,刃口已经微微发卷了,用惯了削铁如泥的开琪剑,再用普通兵器,感觉跟烧火棍差不多。
自知大势已去,凤惊天扔到手中的刀,漫步走到“手刃”面前,将林锐及爱女凤菲萱护在身后。
“交出指环。”铜面人声音嘶哑,面罩下发出的是金属摩擦的噪音,仿佛阴冷的修罗。
凤惊天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那个血红的指环从手指上掰下来,掰成了两半,拿起林锐背后的小女孩的手放上去,指环严丝合缝地合为一体,恰好能箍紧小女孩的小拇指。
凤惊天放声大笑,直冲云霄,一滴鲜血从嘴里滴出渗入指环,一瞬间,指环血红鼎盛,如同地狱里的曼珠沙华,带着慑人的红,铺天盖地。
“手刃,凤某不知你为何人卖命,但财神指环重新认主,须二十年精血喂养,你,再等二十年吧,哈哈……这二十年你休想碰我萱儿一根汗毛。”
灼热让昏睡的小女孩悠悠转醒,稚嫩的童声叫道:“爹……”指环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温柔,随着这一声叫唤,它此刻慢慢冷却下来,变成了温和的翡翠绿。
“该死。”手刃愤怒,举剑,发动的正是他闻名天下的戮雨剑法。
“走。”年迈的父亲冲爱女点点头,转动指环。
“爹爹……”林锐连人带马,居然整个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声稚嫩长哀。
戮雨剑气铺天盖地而来,直冲凤惊天胸口,万剑穿心,他对天长啸,一代名将死无全尸。
此刻,风声依旧,血腥浓郁,只剩下灵魂在飘荡的凤妃萱却早已泪流满脸,她没有身体,却双脚打颤,哀痛地跪在凤惊天的尸体面前。
虽然没有人看得见她,但是从此,她再也不是局外人。
爹,你是我爹啊!凤妃萱哀哭,那是一声发自肺腑的呐喊,她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真正的凤菲萱。但是这样的悲戚如此清晰,显然,她们已经融为一体,再难分彼此。
她是一代名将凤惊天的**,凤菲萱。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一字之差,却一身相容。
铜面人就是手刃,一个人名,一个组织!她凤妃萱发誓,即便是倾尽一生,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依旧是昏暗宁谧的扶絮阁内!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铜面人不知为何,最深沉的心底,竟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
他想上前去帮她抚平眉心间的沟壑,想为她拭掉滚烫的泪水。
可是红光将他彻底挡在了外面,就如同一道鸿沟,永远没办法跨越。
此时天边已经微亮,但是红光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