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这些人真的算在我们黑旗营的头上吗?这不合适吧?”沈浩脸上泛着苦笑,他实在不希望接下那十几个从庙堂上被皇帝扔下来的文官。
谁不想闷声发财?真当黑旗营现在虱子多了不怕痒?这种得罪人还会污名的事情他真的提不起一点兴趣。得知消息之后他不得不第一时间赶来指挥使衙门找庞斑,为的就想能不能把这个差事说动,推到别人头上去。
言官是些什么人?那是专业骂人的家伙!而且代表着文官集团在庙堂上的风向。得罪死了,以后会很麻烦。
之前叶澜笙的案子沈浩靠着给刑部和曹国邦分润了一大笔抄没的银钱才消弭掉大部分的负面情绪。如今要是又把那十几个文官给收拾掉,以后对于黑旗营来说估计和文官集团也就再难缓和余地了。
庞斑笑眯眯的端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问道:“你呀你,毛毛躁躁的就为了这点事?”
以前庞斑对沈浩只是器重,而如今多了一层师门关系之后那就变成亲近了。在他眼里沈浩乃是两位师尊的希望寄托,身份上比他这个记名弟子要高得多,所以一边铁了心要将沈浩培养成玄清卫的接班人,一边更是希望和沈浩拉近一些私交。
最后一点很重要。目前知道沈浩成了杨善和杨青志两位老祖的衣钵弟子的人很少,庞斑早些表达亲近日后也更能巩固彼此之间的关系。
对于庞斑的态度改变,沈浩没有顺势就贴上去,他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本分和身份,上下级的分寸他拿捏得很好。即便明白庞斑在表达善意和亲近也不会失了下属的态度。
“大人,属下心急,有些莽撞了,还请大人恕罪。”
“心急什么?陛下在今日大朝会上震怒之下把那十三人全都下狱,这是在敲打文官们,同时也是在帮咱们玄清卫出气嘛。况且,下狱而已,又没有让你杀人割头,你有什么好慌的?还是说你们黑旗营的大牢进去就一定死人?”
沈浩听出来一些东西,连忙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陛下这次是在吓唬那些文官?”
“目前看起来的确就是吓唬而已。不过之后还得看庙堂上的风向怎么刮。那些文官们若还是老想着推卸责任而不是自省的话,那十三人就多半留不住性命了。”
顿了顿,庞斑看得出沈浩的担心,这一点上他的确没什么办法,只能宽慰道:“那十三人之所以到你们黑旗营的地牢看押是陛下在大朝会上点名道姓说的。没人敢更改。
就算后面事情没有好转,那十三人的血也不会像你想的那样严重。
关键在于一个“拖”字。”
“还请大人教我!”沈浩还真没弄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拖字诀”他倒是知道,可想不出一旦事情变糟,皇帝下令杀鸡儆猴的话,他怎么个“拖”法?
庞斑笑着让沈浩坐下。接着才道:“首先那十三人里有九个都是言官,剩下的四人也是谋划多的清贵职位。而实权在握的一个都没被拿下。
其次,国朝自从设立言官一职以来,就没有一次“因言获罪”的先例。这也是为何言官在庙堂上跋扈的原因。同时这也是为了给言官们营造一个“敢说真话”的庙堂环境。
这一点我估计陛下即便震怒也不会轻易去打破这条惯例......”
庞斑说的这些并不难懂。言官虽然很多时候让人很不喜欢,很烦人,可其同样有存在的必要和功能性。
言官们捕捉朝野上下的流言蜚语然后取得一定程度的确认之后就可以拿出来当着皇帝的面弹劾大臣。甚至可以直接指出皇帝的行为谬误。
所以言官的差事看起来似乎就是两片嘴皮的功夫,可实际上危险性还是很高的。与朝中同僚们的结仇那就是常事,而且一个不好还会恶了皇帝。
不过危险性也不是不能规避。这么多年来除了一些死脑筋的言官之外,绝大部分的言官都有一套生存之道。
比如不去正面揭皇帝的短;不去和同阵营的同僚唱反调;遇事不要单独上阵,拉上同伴人多势众更能进退自如......
毕竟言官能往好了当,往另有目的的方向也是可以的。
庞斑接着一句话就点出了一个很关键的点,他说:“叶澜笙一系的骨干已经全死了,可以说一下就将文官集团的头部斩掉了大半。这些言官并无实权,长期都是依附整个文官集团行事。缺了主心骨自然就没了周全。
他们以为陛下还会忍气吞声?可陛下却趁机敲打了他们。
不过以陛下的脾气来看,如果事情变化,也能下得去杀手。但绝对不会明着来。你懂我说的吗?”
“属下明白!大人的意思是说陛下最后就算也杀人也只会给暗示,而不会直接下命令给手令。”
“没错。即便是要杀人也不会直接下令。这就是我们玄清卫的职责了,背锅的时候是不能推脱的。
不过这里面也有腾挪的空间。
那就是一个“拖”字。
因为是暗示,所以不会有确切的时间限制。大可拖上一月两月甚至一年两年。拖到大家都快忘了,或者都被别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时再动手就是。反正杀没杀又不需要拿出来示众。人在你黑旗营里关着,皇帝不说你也不说谁知道人死没死?”
“这......”沈浩听得有些懵。他不是没听懂,而是正因为听懂了才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庞斑居然会让他玩这种花样。
说得好听,这不就是“欺上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