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廿八,皇城少有的大晴天,抬头就是万里无云,似乎让人以下想到了这边不久就要到来的酷暑。
军侯街临近的玄清卫指挥使衙门依旧门口清冷,虽有不少大小马车靠边停靠等着办事,可谁都不敢在这里大声喧哗,甚至车夫们连下车走动都不敢,各个低垂着头深怕被不远处的那些大门守备看到。
这里是玄清卫最高衙门,来这里办什么事?自然不会是什么风光的事情,一个个苦着脸或者绷着笑都行,但谁不胆战心惊的?
穿过大门的几道岗哨,往前行二十余丈再左拐,穿过一片小竹林,以及一条石径,能看到一座议事大堂。此时大堂外面戒备森严,其中更是有修为元丹境后境的佥事压阵。
议事大堂平时不会如此森严,只不过今天指挥使庞斑有要事在里面与四方面镇抚使商议,所以才会如此高的戒备。
大堂里坐着五个人,连一贯被庞斑带在身边的副官都没有留下,倒完茶水留下一大壶茶在桌上就出去了。
庞斑的性格不喜欢废话,聚在一起是要说事情的而不是聊天。
“今天叫你们来有事要宣布,不过先让姜镇抚使给大家讲一下最近靖西那边的一些成绩,大家先听,听完之后再说后话。”
在场的除了庞斑和姜成心里有数且提前通过气,其余的三人也不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靖旧朝将玄清卫分成四块,东南西北各管一摊,设了四个从四品的镇抚使,这四个人就算是玄清卫里最顶尖的那一撮人了,铁打的实权派,能坐在这种位置上的人哪个莫非能比姜成差了?
况且就连朱寿这种玄清卫体制之外的人都能从一些蛛丝马迹里琢磨出不少名堂来,在座的这三位镇抚使还能蒙在鼓里不曾?
所以他们对于今天的事情是早就有心里准备的。甚至私底下他们三个不止一次碰头聊起过这件事,共识谈不上,但大致的一些应对还是早就有打算了。
果然,姜成先是把靖西这几年来取得的那些耀眼的成绩一桩桩的罗列出来,然后再分析取得这些耀眼成绩的大致经过,虽然没有直接把“黑旗营”拿出来专门表扬,但话里话外意思却是表达得很清楚。
简单的说就是:靖西这些年取得的好成绩全部都有黑旗营的功劳,而且占大头!
然后姜成面无表情的坐回了原位,可眼里的那一丝得意却是谁都看得见的。
另外三个镇抚使看到也只能是看到,心里倒是没什么可妒忌的。人家那都是拿得出手的实打实的成绩,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在官报上反复的出现表彰过的。而且不管人是不是运气好,收了一个能办事儿的奇才当门生,反正这些事就是算在靖西镇抚使衙门头上的。不服也只能憋着。
“说说你们的看法。”庞斑声音没有起伏,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在座的谁不知道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现在庞斑要的就是一个态度。
“大人,属下以为姜镇抚使御下有功,黑旗营在其手中用处发挥到了极致,并且给玄清卫里带来一股新风,实在值得我们一起探讨学习!”
“属下附议。同时也感觉到了差距,同样都是黑旗营,但在靖东这边却如一潭死水,还请大人责罚属下办事不力。”
......
场面话嘛,在座的谁不会几句?反正您庞大人已经做了决定了,我们就老老实实的表个态,该应的应下来,至于后面具体的事情可还不是咱们自己看情况来推着走?手拿把拽的还不至于,但堂堂镇抚使还是有些威风和自信的,这是庞斑都不好直接插手的细节。
过场虽然无趣但必须要走一遍,庞斑也不会真就信了这三位的场面话,不过也自信这三人不敢在后面的大事里作梗。
“黑旗营唯有在靖西物尽其用,在你们的地盘却如死水反成了累赘。这是何故?”庞斑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但在座的谁也不敢大口喘气,腰板挺得笔直老老实实的衣服聚精会神的模样。
不需要人回答,庞斑继续道:“思路有问题。黑旗营本就属于玄清卫内部新设不久的力量,职权对内也对外,需要和以往的差事做查漏补遗甚至是主动的清理内部的害虫。
你们手里的黑旗营如死水,你们的的确确有懈怠的问题,但核心还是没有撑头的人手。”
说到这里庞斑故意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继续让黑旗营在你们手里发霉倒不如整合一下,派一个能够带领黑旗营物尽其用的领头人。这方面之前就已经在靖西那边弄了试点,成效很不错,所以这次我准备在玄清卫内部推广。”
......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谁疯了才会在场面上当着庞斑的面提出反对,想死也不是这种作法。
当然,其实对于各方镇抚使衙门来说黑旗营的整合和独立其实并不算什么坏事。扔到一个本就死水一样的包袱也是好事。要知道死水是最容易滋生蚊虫和藏污纳垢的地方,他们留在手里还要费心时常“清理”也是早有怨言了。
不过包袱归包袱,黑旗营里的那些人手可实打实本来就是他们麾下的,而且其中不乏精英骨干。当初成立黑旗营也是想着“肉烂了在锅里”,可现在这口锅可就要眼看着被人端走了。
心里没想法是不能的。但想法却很矛盾。
姜成是四个镇抚使里心理最轻松的一个。权力欲他也有,但那得分人,还要分从什么角度看。
“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