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缺一番切磋结束,卢远随宋缺进了一处园子。
这园子弄得相当不错,没有多豪华奢侈,但却非常雅致,池塘亭台、花圃古木、假山异石、小桥流水……一派江南园林的景致。
宋阀也是了得,穷几代人之功,耗时百年,硬是在这半山腰上生生造出这般景致。
宋缺引着卢远到了一座小院,小院中有一小花圃,花圃中的花开得正艳,幽幽花香随风入鼻。
花圃旁有张圆石桌,桌上摆着一副茶具,桌旁有三个石凳。
而在一个石凳旁,还有一烧着的火炉,火炉上的水壶壶口正冒着股股白汽。
“汉王,请!”
宋缺请卢远在一石凳上坐下,他亲自坐到那挨着火炉的石凳上,打开盛放茶叶的盒子,将茶叶洒到两个茶杯中,然后提起水壶,向着两个茶杯中倒去。
这时代非常有意思,泡茶有两种:一种是煮茶汤,将茶叶和葱姜蒜末加些油盐酱醋一起煮,祝玉妍上次邀约卢远时,婠婠泡的茶便是这种,另一种便如宋缺现在这般,用沸水冲泡茶叶。
水壶的水被宋缺倒出,在空中分作两股,正好不分先后地同时注入到两个茶杯中。
宋缺一边倒水,一边笑道:“这是城中的山泉水,清甜可口,泡茶当是一绝,不过这泉水要时取时烧时饮,才有滋味。这茶叶就没什么讲究了,只是些山间粗茶,怠慢了汉王。”
卢远端起茶杯,看了看杯中碧玉剔透的茶叶,轻笑道:“便是寻常山水,寻常茶叶,有阀主亲手泡制,那也是天下一绝。”
卢远轻轻吹开茶叶,也不在意水仍滚烫,饮了一口,水本清冽甘甜,再配上浸入水中的茶香,绕齿于口,令人回味。
饮了几口茶后,卢远道:“阀主对当今天下大势怎么看?”
宋缺对卢远会问他这个问题,也不意外,油然道:“放眼当今天下,有望成就霸业者,在宋某眼中,仅有两家,一家是关中李唐,一家便是汉王。”
宋缺没说自家,宋阀没主动投身到这场天下棋局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为重要的是两点:
一、宋阀地理位置不好,虽然易守难攻,不怕敌人进犯,但同样也不容易打出去;
二、宋阀也面临和独孤阀同样的问题,后继无人,宋阀年轻一辈出彩的人物不多,便是最优秀的宋师道,为人是很不错,谦谦君子,温和有礼,但他不适合争霸天下,长期处于宋缺阴影下的宋师道,缺乏足够的自信和锐气。
宋缺虽然没明说,但心里对宋师道却是很失望,否则在原著里何苦放着亲儿子不支持,反而去支持寇仲?
只是宋缺没想到,寇仲最终也让他失望了,将唾手可得的大好江山说丢就丢了,一点也不负责任。
宋缺站起身,负手而立,遥望着远方的天际,道:“李唐已成其势,北方虽仍有窦建德、王世充等人与李唐争雄,但这些人不过是冢中枯骨,难成气候,李唐一统北方是早晚之事。到时,李唐携大势南下,一统天下可期!比汉王更有机会!”
说到这,宋缺特意转头看了卢远一眼,见卢远悠哉悠哉地在喝茶,又话锋一转:“但李唐也不是没有问题!”
“李渊三子中,以次子李世民最为优秀,英才勃发,听闻其治军治民颇有手段,有一代明君之相,太子李建成远远不如。”
“可惜其身份尴尬,虽同为嫡子,却偏偏是次子,若长兄不出差错,他便一日没可能登上大位。而其若不甘心居于人下,想坐上那个位置,李唐自会有一场内乱。”
“不过这不会影响一统北方,甚至一统天下。李渊若是够聪明,必会压制李世民同李建成之间的争斗,在一统天下前,绝不会让两人兄弟阋墙。”
按照历史的发展,宋缺猜的还真不错,在李唐鼎定天下大势前,确实没有让李世民和李建成两人彻底闹翻。
玄武门之变是发生在武德九年,当时的李唐虽仍有敌人,但已占据绝对的优势,兄弟二人那时拼个你死我活,已不影响李唐统一天下的局势。
讲完李唐,宋缺又道:“汉王若想一统天下,宋某以为,首要便是限制李唐,阻止李唐一统北方,使李唐不得成势。其次是设法挑动李唐内乱,让李世民同李建成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否则李唐一旦成势,汉王将会追悔莫及。”
卢远笑了笑,没有说话。
“汉王不信宋某之言?”
宋缺叹道:“自汉朝以来,天下多成南北之局,盖因有长江天险所阻,但汉王可知慈航静斋四处奔走,为李唐说项,李唐已与巴蜀诸雄达成了协议,只待李唐攻取了洛阳,以解家为首的巴蜀势力将归顺李唐。”
宋缺说到这里,再看了看卢远,见卢远在笑,他沉声问道:“汉王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卢远道:“卢某知道,不过阀主肯与卢某说这些,阀主肯定是存着一点心理,期望卢某可以打败李唐,是吗?”
被卢远点破心思,宋缺也没否认,点头道:“宋某的确有如此想法,我希望汉人能得天下,而不是再落入那帮胡儿之手。我汉家之地,岂容胡儿为君王?”
还是个皇汉血统主义者,直接称李渊、李世民等人是胡儿!
“汉王既然懂宋某之言,那汉王为何还要拒绝宋某好意?”
“以我两家联手,轻易便可扫清南方,即使李唐一统北方,以我两家之力,再不济,也能与李唐划江而治,甚至有微弱可能定鼎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