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没想过叶云归对自己如此坦诚。
叶家如今的处境,他比谁都看得清楚,一直在韬光养晦,并在皇上面前扮演着纨绔子弟的角色,在她面前,却没有虚以委蛇。
沈宛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只是觉得,叶云归,也许是心冷罢。
就算他这样苦心孤诣,可天威难测,到头来,也许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祖父死在那遥远的嘉峪关,自己却束手无策。
沈宛心里酸酸的,却也知道此刻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她理智的说着自己的谋算:“当初我曾想过,鞑子这些年只是小打小闹,边关算得上安稳,可那是一群没有退路的人,迟早有一天会进犯的。家父很赞同,也担心鞑子出其不意,曾经为此事找过镇北侯。”
说了,看了叶云归一眼,“镇北侯担心有人暗算叶将军,曾经派了死士前往嘉峪关。”她要让叶云归知道,周家也为此做出了努力,并不希望他因镇北侯委婉的拒绝生出什么怨愤来乱了大局。“我想,令祖父坠马之事,镇北侯也许早就知道了,可这个时候,无论谁去求情,都是火上浇油。”
叶云归的神色由错愕变得沉静,到最后,面沉如水。
沈宛心里有些不安,却不得不说下去:“也许无人理会,才是最好的结果。”面对一个多疑的圣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觉得,叶将军不得人心,根本不足以放在心上。“我那时候闲来无事,无意间得知陶五郎发了一笔横财,说是遇上了贵人,让他刻个印章。那时候我就在想,到底什么印章能让他一夜暴富,结果就发现了和他毗邻而居的黄瞎子。也是天意,陶五郎被人谋死。殃及黄瞎子,从他住处抄出了假玉玺。”
她说的轻巧,叶云归却从其中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抿了抿唇。哑着嗓子问:“顺天府的人,是你有意引过去的吧?”
沈宛没有否认,更多的,是兴奋。她没有看错人,叶云归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
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要拉过来一起对抗建王才是。
“是!”沈宛不假思索的就承认了,很坦然的望着他,“陶五郎不过是个幌子,用来遮掩黄瞎子罢了。不过,当时我更担心的是令祖父。嘉峪关离京都千里之遥。来往急件,马不停蹄也要二十天之久,若是有人用了假印章给令祖父送信或是口谕,这其中的后果......”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叶云归却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如果这个假玉玺造出来。落到有心人手上,他祖父若收到假圣旨离开嘉峪关,或是出兵征讨,到时候面对的结局,都将是万劫不复!
叶云归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更清楚,若非眼前这人。怕是背后那个人就要成功了。他咬着牙,半跪在沈宛面前,“二小姐日后若有差遣,我万死不辞。”“快请起!”沈宛根本没料到他会行此大礼,况且她又不是为了让人感激才说出这些的,下意识的就想去扶他。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忙缩回手,跟着跪下去,“你折煞我了!”
叶云归没有多说,重新坐在太师椅上。以全新的目光,再次打量沈宛。她清淡似菊,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如寒星,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看清那眼里藏的到底是什么。这样想着,他不由往前探了几分,又觉得这样太过冒失,忙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端了茶盏。
沈宛却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她继续说道:“我想,伪造玉玺若当真是冲着令祖父去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嘉峪关失守,到时候鞑子便可长驱直入。”说着,想到叶将军的马受惊之事,神色一紧。难道,这又是建王的手笔?
事已至此,叶云归已没有了一开始的震惊,这期间在京都和叶家发生的种种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望着沈宛,淡淡说道:“建王曾经求娶舍妹,许诺让她为王妃。”
“什么?”沈宛瞪大了眼睛,想到了叶家女眷上一世的结局,眉头拧成了一团。
“我拒绝了。”叶云归蓦地勾起了一抹讥笑,“不过我父亲很乐意这门亲事,被我祖父驳了以后,发了好大一顿火。”沈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在她印象中,建王好像是有正妻的,毕竟他现在已经二十岁出头了,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她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问出什么不妥的话来,“令祖父不慕名利,风光霁月,为国为民,素来是我最敬仰的人。”
这样的赞誉之词叶云归从小到大不知通过多少次,可从沈宛口中说出来,却让他有了淡淡的欢喜,甚至是骄傲。
“我祖父有些固执。”不知不觉间,叶云归的脸色变得十分柔和,“也就是这样,我才想奔赴边关。”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叶云归明知等待他的结局是什么,却偏向虎山行,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君子。
“我怀疑,皇上的身体大不如前了。”沈宛索性抛出自己的猜测,“若是身强体健,怎会这般疑神疑鬼?”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叶云归却是连眉眼也没有动一下,“初一的时候我父亲曾去朝贺,听说皇上精神正好着。太医院的太医们都经营数代,很难插上手。”
反应真是快啊。
沈宛暗暗感叹着,也不瞒他,“我元宵节要去觐见皇后,也许到时候能打探出什么来也未可知。”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相比起她的兴致勃勃,叶云归冷静许多,“皇后娘娘是太子的生母,却不是建王的生母......有些事,就连皇后娘娘,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