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仿佛层层云团落人间,迷蒙的雪里寒冷骤增,侍候的人提醒着,太子梁潮转身回房,心头悬着“公道”这两个字,脚步踉跄凌乱无矩,而在他府门外离开不久的奚家兄弟,在这冬夜里裸露双手高捧圣旨直到此时,还是在脸上的热泪痕里没有受寒迹象,他们向着住处走去,嘴里喃喃的山呼感激。
山呼应该是高声呼叫,无声里、喃喃里的山呼带出的震撼,只在兄弟们的心里,奚家还是受到看重的世家,在这场高攀殿下的亲事里再次得到肯定。
这样的冬夜里行人袖着手早早的回家,被这热闹惊动后,三五成群观望的人远没有白天多,不过也把小巷口里梁谋身影很好的挡住,鲁王世子梁谋从容的选择角度,方便他更好的观察奚氏兄弟的神情。
两排打起的火把通红,绚丽的光晕笼罩里,奚氏兄弟的神情庄重而沉稳,这让梁谋有些失望。
他也是位世家子弟,从小就拥有良好的教育,当今命他进京充当“人质”的角色,梁谋从没有气馁,那么奚氏兄弟为什么就应该浮躁和骄傲呢?
梁谋暗暗想着,这毕竟是高攀殿下的亲事,在梁谋看来,庆王也无法和晋王相比,官家三姑娘这王妃拥有一大堆钱,奚氏王妃却得到南兴这个地方。
现在想从全国另外分出一块地方挺难,梁谋犯无聊的时候想想宫里没有成年的几位殿下,好吧,你们什么也将落不着,长成也是一堆珠宝珍肴喂养的行尸走肉。
还是奚家聪明,可自己也不能放任他们继续聪明,梁谋想到这里,悄然退出观望的人群,没过多久出现在武定伯府。
当年迈的宁国公被架着进入客厅后,武定伯客厅上的气氛火爆如新年的炮竹,武定伯崔遇及他的儿子崔岭、崔岗,鲁王世子梁谋和宁国公激烈抨击晋王梁仁和奚家的这门亲事。
梁谋自然不愿意坐视,武定伯在南兴死了女儿又带回羞辱,和他的岳父宁国公及儿子们也不肯就此罢休,吏部里当差不肯告老的宁国公、宫中殿前大将军崔岭都算有实权,一个可以挟制南兴的官职升迁,另一个很方便的就在当今面前告状,没有奚家和晋王的亲事,估计这二位已经把黑状告成。
舌战三圈又口灿莲花的梁谋,终于在今晚达成武定伯为他引见温恭伯熊劲博。
魏临行在南兴坑害毛太宰夫人一行,因魏临行等人押解进京后就一命呜呼,随后南兴和鲁王的数番小战役里士气高昂全体齐心,刺杀承平伯夫人的刺客又在围剿中没能回到西咸,最后也丧命南兴,鲁王父子时至今日不清楚温恭伯府针对他们的原因。
梁谋进京后颇受熊劲博和毛太宰夫人的暗箭,还有一些暗箭更稀里糊涂,来自跟随毛太宰夫人前往南兴,而冤枉的留张供词在南兴的那些人。
一头雾水不是梁谋的常态,他多次约见武定伯,希望这个站在温恭伯阵营里的文官能为自己打开疑惑之门,最后得到京里的方便之门。
五更天明,如果今天有朝会,宁国公和武定伯等人早就候在午门以外,撑不住半夜回家睡觉的宁国公早就离开,武定伯打着哈欠送出来的只有世子梁谋。
风卷起漫天的雪,疾风般冲出风雪的人让武定伯和梁谋一惊,梁谋本能的手按腰间,武定伯眼角余光看到,及时的喊声他的家人,乌云团雪里中的梁谋抬手摸摸额头,一把子冷汗。
“老爷,您让盯着南兴的公事,刚来十几位官员前往刑部,据说为鲁王和晋王开战的事情呈报公文。”
武定伯斜一眼梁谋,说声知道把家人打发去六部继续盯着,回身来和梁谋对视,语重心长:“你要小心啊,现在不是你家放不过晋王,有奚家的晋王如虎添翼,他放不过你家。”
梁谋谢过他,带着随从扎向雪中回下处,忽然又停下身形,目光闪烁中他气愤难言,圣旨一下就将离京,以奚家兄弟的重视程度,五更这会儿开城门他们定然守着随时出城,这倒好,奚家兄弟得意而走,晋王的公文嚣张而来,你要是有种,你倒是亲自来京里抢东西,看看慧妃娘娘敢不敢动手给你一顿狠的。
外臣不能打,皇子殿下应该还能动几拳。
好嘛,抢大婚东西的时候南兴一个人影子也不露,圣旨昨夜下,今早就有人进城和父亲打擂台,这公文要不是早就守在京城外面的,梁谋决不相信。
他揣着一肚皮气呼呼回下处补眠,按六部里走流程,今天也不会喊他去询问,梁谋可以从容睡到下午,再去六部里和梁仁的公文打官司。
半个时辰后,公文到太子府。
“噗!”
太子梁潮见到公文忍不住的乐了,他先不发表意见,问问左右:“奚家的人离京了吗?”
“回殿下已然离京,奚重锦奚重辰怀揣圣旨先行奔黄州而去,奚重林奚重互陪伴颁旨的公公和大人们刚刚离京,后一行车马招摇好不威风。”
梁潮哈哈大笑:“果然是我小瞧晋王皇弟,成,他这个人我重新看待。”
不讲理的时候他无人出现,这要开始摆道理论国法,南兴来了十几个官员,要说梁仁不是诚心的,梁潮绝不相信。
......
飞雪洒下像风吹落梅花,指甲大的雪花舞动翩跹,风雪在地气温暖的南兴更像一幅飞天图画,冉冉而升、袅袅而落,为今晚的伯府商会添加兴致。
商人们汇集在大门和邻近角门的外面,看着第一顶轿子走近,轿前的灯笼上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