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装模作样!”燕凌怒不可遏,“他与柳贤妃勾结,毒害母亲,处处排挤于我,要不是你的默许,他能做出这么多事?”
燕凌深吸一口气,平顺了情绪,仍旧冷淡地看着他:“罢了,母亲已经走了这么多年,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大哥已经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现在轮到你了,父亲。”
“阿凌!”昭国公却揪着他问,“你说清楚,你母亲到底怎么回事?她、她……”
“你还否认?”燕凌冷笑,抱着让他死个明白的心思,转头对外面道,“东西拿进来。”
“是,公子。”进来的是燕吉,他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里头有各种单据、文书还有杂物。
他跪在昭国公面前,将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国公爷,这是庄嬷嬷的证词,这是药店的帐册,这是大名寺的记录……”
昭国公颤着手,拿起这些东西,眼泪不知不觉滴落下来:“阿仪……”
他痛心疾首,对次子道:“你为何不早点说?你大哥确非你母亲亲生,但事情不是你以为的这样!我若早知道……”
可惜燕凌不为所动:“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吗?当初我也想找父亲问个清楚,可我回到潼阳,看到的是什么?整个国公府都落到他手中,若没有你的准许,他燕承做得到吗?!”
昭国公愣在那里。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当时他伤势复发不得已才暂且将权柄转移出去,但是一想自己根本没有怀疑过燕承,这才让他有机会抹去痕迹,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罢了,大错已经铸成,不该死的该死的都死了,他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是他失察,是他没有尽到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是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才会酿成今日的苦果。
亏他以为两个儿子不睦,是权势迷眼之故,却原来其中有这么多的内情。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伤心之下,他脑袋发昏,一阵阵地疼。
“说不出来了?既如此,你是不是该到我母亲面前谢罪?”他这般说着,上前一步。
到了这个地步,昭国公的暗卫不得不出现,喝道:“二公子止步!”
听到动静,玄铁卫也冲进来:“谁敢对公子动手?!”
外头的禁卫发觉,很快与薛易一干人展开对峙。
暗卫首领大急,质问:“二公子,您这是翅膀硬了,要对您的父亲不敬吗?天下刚刚平定,您确定要父子反目,让外人得利?”
燕凌不为所动,他现在还在乎什么?这个世界上,他在乎的人都已经死了,自己活不活都不要紧了。
首领见劝不动他,只能向薛易喊话:“薛将军,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二公子犯下大错吗?哪怕今日他赢了,也会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薛易却平静地回道:“吕将军,公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骂名公子不在乎,我自然不会在乎。”
眼看一触即发,外头忽然传来一声:“诸位慢来,且等等老道!”
燕凌拧起眉头,听到外头有密集的打斗声,很快一个不修边幅的老道在清玄的护送下踏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他问清玄。
葬了徐吟之后,他也曾问她身边这三个人有何打算。老余和柴七说要给三小姐守陵,以后就留在凉川了。清玄说他还有师父要奉养,既然三小姐不在了,那他就回师父那里了。
“这就是你师父?”
清玄应了声:“燕二公子,其实我留在三小姐身边,是奉了师父之命。”
这话听起来颇有玄机,燕凌看向那老道。
那老道仿佛没看到这么多刀兵,直接走到昭国公身边。暗卫想拦,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袖子随便一拂就拂开了。
老道伸手按住昭国公的额头,掌心冒出丝丝雾气。过了会儿,昭国公喘了口气,终于缓过来了。
他怔怔看着老道:“道长……”
老道嘿嘿一笑:“国公爷竟还认得老道?不容易啊,也有八年了。”
昭国公神色黯然。八年前,幽帝下诏南征东江,燕家军亦在抽调之列。回程路上,他瞧那徐氏姐妹可怜,便看顾一二。
这老道就是那时出现的,邋里邋遢向人讨饭吃,旁人都没给,徐氏姐妹却匀了一份给他。因为这件事,他对徐氏姐妹颇有好感,谁知老道吃完后来找他,说给他算了一卦,燕氏将会祸起萧墙,而转机就在徐氏姐妹身上。
彼时他一家和睦,哪里会信这个。后来两个儿子越来越敌对,他每每想起老道的话,便有些后悔,为何当时不多问几句。
“道长果真不是凡人,皇城戒备森严,你却如入无人之境。”
老道笑道:“哎呀,这个你可别多想。老道能进皇城,是我徒儿的缘故,他手里有你儿子给的令牌……”
昭国公:“……”
他打起精神:“那道长今日来此,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化解纷争。”
昭国公苦笑一声:“大错已经铸成,化解又有什么意义?死去的人不会回来,那些罪孽也不会消失。”
“这可未必。”老道笑眯眯,“死去的人说不定能复生,那些过错也有重来的机会。”
昭国公疑惑:“道长在开玩笑?”
老道却看向燕凌:“燕二公子,倘若真的有重来的机会,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燕凌冷冷道:“道长是清玄的长辈,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计较,莫要再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