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马鬃山那边传来了一阵驼铃声。
极目所至,大地一片荒凉,灰黄色的沙子、灰褐色的山体、金黄色的阳光。在盛夏阳光的灼烤下,沙漠、山体似乎都像着了火似的,隐隐地升腾着一阵阵烟雾。
此时的马鬃山,温度极高,周围别说人烟了,连此地常见的蝎子也没瞧见一只。
不过,当那阵驼铃声响起时,光秃秃的山腰还是冒出了一个脑袋。
没多久,又冒出了一大片,在这样的气候下还能埋伏在如此炙热的山体上的,便只有附近赫赫有名的马匪了。
瓜州马匪。
一百多年前,自从明国在附近设置的哈密七卫丢失后,瓜州、沙州(敦煌市)、赤斤(玉门市)三地便成了东察合台汗国、明国、吐鲁番的反复争夺、厮杀之地。
最后,各方都宣称对此地有管辖权,不过都没有能力稳稳地占住,一百年来,此地便成了又一处“边荒之地”,大部分牧民、农户不是迁往了哈密便是迁到了肃州(酒泉市),最后这里只有少量的蒙古土默特牧民。
固始汗占据青藏一带后,这些土默特牧民便越过祁连山去投靠,于是,这里成了真正的边荒之地。
不过,有绿洲的地方就不乏人烟。
这个时代,沙州、瓜州、赤斤三地的绿洲虽然面积不大,不过依旧可以养活一个大的游牧部落,或者上万的农户。
故此,这里便成了和硕特汗国、叶尓羌汗国、明国探查消息、私下贸易的场所,一个还有一千多人却没有王法的地方。
各国的罪犯、恶棍、凶徒、走投无路者云集,每一处都有不少客栈、妓馆,做的就是三国之间往来商旅、探子的生意。
当然了,像这样的地方,怎么少的了马贼呢。
马贼还不少,三地各有一拨,肯定是三地的老大,客栈、妓馆也大多都是他们开的,马贼开的客栈,不用说也没少做十字坡孙二娘那种生意了。
不过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狮群里的雄狮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接受流浪雄狮的挑战一样,这这三地的马贼也是起起落落,不停地改头换面。
头先将头冒出来的那人抱着一块红色的头巾,浑身也裹在红色的袍子里,加上面庞晒得通红,倒是与周围的环境很好地融成了一体。
那人竟然年轻得很,最多二十出头,没有蓄须,一副典型甘肃一带的西北汉人模样,土色中透出一股浓浓的苍凉味道,那种味道,是自秦朝以来一直没有更改的——剽悍、古拙。
这伙马贼正是瓜州的马贼。
瓜州的马贼,为何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原来,他们埋伏的地方是一个三岔路口,北上可以抵达哈密,南下可达瓜州,东去可到喀尔喀或居延海。
作为一个刚刚将前任马贼团伙消灭,至今还没有开张的新马贼团伙,肯定不能就在瓜州干起来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北上马鬃山才是正经。
这个少年叫杨庭玉,也是出自甘肃杨家之人。
这里要多说几句了,就像大同麻家一样,甘肃杨家在明朝也是赫赫有名,高中武举、武进士者多达几十人,目前最有名的就是前甘肃镇总兵杨嘉谟以及凉州卫指挥使、西宁分守参将杨道显了。
此杨庭玉也是杨家的人,还是大夏帝国骑兵旅指挥使杨庭栋的远方亲戚。
像他这样的人,若非确实混不下去了,是不会逃出边墙跻身马贼队伍的。
一个月以前,他单枪匹马来到瓜州,拼着手中的长枪和背后的一石力开元弓,一个人就射杀了前瓜州马贼头目和他的亲信手下,这不,其他的马贼一看此人如此剽悍,便推举他做了新的头目。
瓜州、沙州、赤斤三地加起来也就一千多人,每一地不过三四百人,自然不可能供养太多的马贼,故此,每一处的马贼也就是二三十骑。
二三十骑,足够支应大小事宜了,特别是在这种没有官府管辖的地方。
杨庭玉站了起来,他的脸上透露出深深的失望。
山下,那是一支庞大的商队,护卫起码有百人,都带着弯刀、弓箭,一看就是从哈密过来的,这样的商队,别说杨庭玉这二十多人了,就算三地的马贼集合起来也不见得打得过。
不过,像这样不能力敌的商队,他们便会换一副面孔——好好的与他们做生意。
杨庭玉他们抄小路下山了,不远处还有他们的马匹。
不多时,在朝着瓜州的苍茫古道上,杨庭玉他们一行二十多骑还跑在了商队的前面。
等接近中午时分,商队的驼铃声在瓜州附近响起来时,杨庭玉等人又换了一副打扮,笑盈盈的站在那条唯一的、两侧约莫有六家客栈的街道西口迎着了。
这六家客栈只有两家属于马贼自己的,另外四家则是则是专门开客栈的,不过能在这种地方开客栈,肯定不是一般人,饶是如此,他们依旧要向杨庭玉他们交份子钱。
这么大的商队,一家肯定吃不下,恐怕至少需要三家。
杨庭玉自己两家,还挑了另外一个平时与他们关系最好的一家。
阿卜杜拉赫从马下下来了。
他其实一早便发现了这队马贼,不过见他们识相避开了也没有理会,他将缰绳扔给杨庭玉,带着随从走进了一家客栈。
杨庭玉见到他身边挎着的那把刀之后脸色也变了。
那是一把约莫三尺长的乌兹钢刀,刀鞘、刀柄装饰华美,而他的手下也差不多,不过装饰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