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安宁喝了一杯后,他将目光投向林来福,那位在太平洋上被瀚海军救起来的大帆船水手。
说起来这几年林来福的身份也是飘忽不定,一开始他在瀚海军水师里当水手,后来由于他是来到瀛洲一众人中少有的懂得西班牙语的,又在阿尔普尔科、墨西哥城待过,后来在陈启新的安排下他跟着安宁去了几趟墨西哥。
在墨西哥,自然还有认识他的人,不过由于他有了新的身份,又不是西班牙在意的人,对方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于是,在那几年,他跟着安宁,先后去了阿尔普尔科、墨西哥城、韦拉克鲁斯(西班牙人在墨西哥的黄金三城,墨西哥城位居其中,阿尔普尔科在太平洋沿岸,是大帆船贸易的总要港口,而韦拉克鲁斯是西班牙最早在墨西哥建造的城堡,对应着来自大西洋的贸易)。
这三个地方,也是仅有的有华人的地方,华人,在这个时候便在餐饮、酒馆、裁缝、工匠诸方面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也是西班牙人爱恨交加的对象,以西班牙人、土人的懒惰,想要尽快将建好的市镇繁华起来,舍华人其谁?
特别是这些华人既勤劳又听话,管理起来可是比那些土人、混血儿容易得多,久而久之,在这十七世纪的墨西哥、秘鲁,便有大量的华人涌入。
这三个地方,也是西班牙人唯一允许第三方国度参与贸易的地方,剩下的众多城池,连安宁这位受过安东尼奥洗礼的教徒也不能随便进入。
这三个地方是人口最多的地方,也是最热闹的地方,将这三个地方弄清楚了,整个墨西哥的情形也就差不多了。
后来,西班牙人逐渐对安宁(当然了,他在墨西哥境内行走时以尼古拉斯彼得为名)这位长相与自己有些类似的教士放松了警惕,才逐渐渗透到其它地方,那时,再让林来福以华人身份进入墨西哥就意义不大了,于是他又成了从俄勒冈到河口这一段内河河面水师巡逻船队的头目。
“来福,你还是去墨西哥城担任商务代表吧”
宴会上,尼堪一锤定音,这一段内河河面,让水师船只日夜进行巡逻,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实际上,在瀛洲三府,瀚海军在水上唯一的敌人就是西班牙人,若是要预警,在河口设置瞭望台、快船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在这长达三百里的河面进行巡逻。
这船队,主要是给土人看的。
林来福心理一凛,实际上,在这没有任何风险的内河河面上巡逻,已经让林来福养成了悠闲自得的状态,这样的状态,不用说,可比在那暗无天日的大帆船上给西班牙人担任下级水手强多了,作为华人水手,在大帆船上主要担任做饭、清洗甲板、搬运重物的活计,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才会让他们加入到操帆的行列,至于操炮、掌舵等“技术活”,华人就不用想了。
不过尼堪还是看上了他的经历,如此人才,岂能在俄勒冈河上蹉跎了,虽然林来福巴不得如此,他也不能惯着他。
“来福,知道怎么做吗?”
林来福暗自腹诽了一下,不过当尼堪这么一说,他顿时意识到事情已经决定了,莫说违抗皇帝的命令了,就算孙德茂的命令他也不敢不听,故此,他还是收拾心情想了想,最后也说了一大通。
尼堪却摇摇头,“那些都是日常的,作为一个商务代表,不仅要能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还要时刻从得来的讯息中分辨真伪或去粗取精,比如,那甚韦拉克鲁斯,是各种讯息的集中地,就要分外关注,从欧洲来了多少船只,按照正常情况应该过来多少船只?为何会减少,遇到风暴了吗?遇到海盗了吗?还是因为法国、英国、荷兰人的战舰?从西班牙本土过来了什么官员,他带了何种讯息?从秘鲁过来的船只数量的变化又如何?等等,都得一一分辨清楚”
林来福一听头就大了,他嗫嚅道:“陛下,这些,职部确实不甚擅长,不如……”
尼堪却毫不犹疑地打断他,“你抓主就行了,朕这次来,也带来不少人,也有懂西班牙语的,还经过灰衣卫的训练,由彼等配合你吧”
看着林来福从眼里闪过的一丝犹豫,尼堪不禁骂道:“想在我大夏做事,抱着安安稳稳的心思是不行的,你若是不想干,趁早辞了最好,这里反正离阿尔普尔科很近,你可以回到那里,继续与你的福建同乡待在一起”
林来福一听就吓坏了,赶紧跪下道:“陛下赎罪,职部一定不辱使命”
尼堪点点头,“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林来福的事情后,尼堪看着东方玉说道:“听说你在俄勒冈种的好地,朕心甚慰”
东方玉也跪下道:“若不是当时陛下出动大军来救,小子早就死在吕宋了,来到这瀛洲后官府上下都很公平,小子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长达十年没有见到陛下,这内心倒是怪想的”
尼堪笑道:“真的假的?”
东方玉眼里含着泪花,“在陛下面前,小子如何敢口是心非?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尼堪见他说的真切,也有些动容,将他扶了起来,暗忖:“这个时代,还是皇帝好使,假若大明的皇帝有作为,没有海禁,东方玉一家也不会跑到海外讨生活,这时的中国人,若不是过不下去了,谁愿意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下南洋?而一个有作为、又公平的皇帝在彼等心目中不啻于天神一般的存在,这就是普通老百姓啊”
他先向林来福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