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确定了对面的安塞营乃是官军,杜文焕也就放下心来。虽然这支军队战力也太过强悍了些,但毕竟是自家属下,只要比自己官小,杜大帅的底气可是足得很。再则这支军队人数不过数百,而自家直属有万余战兵,加上总督大人的三千标营在此,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这边总督大人还在琢磨这支军队的来历,而流贼的神经却在大盾长枪阵的威慑下已经全面崩溃,之前悍勇非常的流贼在安塞营“投降不杀”的怒吼声中终于成片成片下马跪地投降,亦步亦趋地按照临时捕俘队的指示解除武装,并在自缚后被送往阵列后方。宁夏兵刚才对流贼畏之如虎,在安塞营手上吃了亏也不敢作声,此时瞧出便宜,却是纷纷过来对解除了威胁的流贼殴打辱骂。
流贼们被安塞营打得没脾气,见手下败将的宁夏兵也过来找茬,哪里还会忍了,只是手无寸铁又被绑缚,只能挨打不能还手,也是无可奈何。捕俘队的兵士对两边都没什么好感,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只在宁夏兵动兵刃或是借机抢掠时方才上前阻止。
流贼崩溃的速度太快,杜文焕惊觉过来的时候流贼已被安塞营逼降了大半,眼看嘴边的肥肉飞了,不禁后悔不迭,连忙下令全军出击,流贼此时早已丧失了斗志,他三下五除二就将靠近自己一方的流贼全都收拾了个干净。吴为已捞到了战利品的大头,也是不为己甚,有道是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有财大家发才是硬道理,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上级。只是宁夏兵又倒了大霉,被延绥兵拳打脚踢赶到一边,着实吃了点苦头。
虽然两军在这种情形之下相会多少有点儿尴尬,但对面可是三边总督和延绥总兵,都是自家的正经顶头上司,吴为忙整理衣甲,带着王龙和几名亲卫过去拜见。虽然从总宪大人虎口夺食有点不地道,但自家有击溃流贼大功在手,而高迎祥,王自用,乃至“二王”这等巨寇也都在自己手中授首,说起来战利品多分配些也是应当。最重要的他还是文官一脉,总督大人天然地就要对他偏袒几分。
杨鹤之前授予吴为团练总兵一职,主要是因为李县令在击败高迎祥的报捷文书中对他极力推崇。当时他初当此任,正需一场大胜树立威信,方才对吴为之功从优论叙,发给的官职告身也多过寻常团练几倍。但要说到他对吴为有多看重倒也并不见得。后来从延安府的公文中他慢慢发现吴为在安塞实施的诸般举措竟是前所未见,而且对于救灾极是有效,不由对他产生了浓厚兴趣。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到了此时,明眼人哪里还看不出,击溃流贼大军的搞不好就是眼前这支不起眼的小小安塞营!而且闻听安塞那个什么姓吴的典史诸般奇思妙想最多,就连那飘在天上的巨大鬼面,说不定也跟他有关,这样的人才不拢络那才是脑子进水!
本来杨鹤心里就已先入为主,认定吴为是一位青年才俊,一见之下,发现小伙子长相也颇为出众,儒雅中又不失英气勃勃,更是对其产生好感。吴为见其果然对自己颇为客气,不禁心中大定,上前对杨鹤,杜文焕见了礼,又对在场的一众军官作了个团团揖。杨鹤见其甚是乖巧,笑道:“你这次功劳不小,这‘二王‘乃是天子钦点的重犯,挟众十万,多少名将统帅重兵也无奈他何,你一个小小团练总兵,几百人马,居然能一举将其击溃,想必其中定有什么缘故?”
杨鹤说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感兴趣的问题,人人都是精神一振,就连杜文焕也把耳朵竖起来了,无他,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现在当事人就在眼前,大家都想听听他究竟是怎么说。
吴为过来之前早已想好了如何措词,此时从高迎祥如何率一千骑兵从山间小径潜越说起,原原本本将自家如何发现敌踪,敌人如何奔袭延安卫军大营等等细节一一道来。他口舌便给,此番事件经过又全是亲历,当真是绘声绘色,听得众人心旌摇动,如身临其境一般。当然,其中涉及到自家阴微之事时自是换了一番说法,当听得延安卫指挥使王祯已被“流寇”所害时,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因为明末的军制特色,将军们都会不惜重金地建立自己的家丁队伍,在战场上又惜命得很,动辄闻风而逃。而指挥使已是三品大员,等闲不会亲临矢石,这次竟然以一卫最高军事长官的身份丧身于流贼之手,当真是骇人听闻之事,战斗的残酷性由此可见一斑。
当听得数万流贼与安塞营在三岔口反复拉锯,艰难保住了防线时,自杨鹤,杜文焕以下无不动容,众将自问与安塞营异地而处,绝无如此本事做到这一点。而且适才长枪大盾阵的赫赫威势还历历在目,众人均深信吴为所言句句是真!
只是后来战局的大转折实在太过奇诡,流贼兵败如山倒不说,连“二王”自己也被炸死,即使吴为将热气球和“万人敌”等物的原理一一道来,众人仍是难以置信。杨鹤奇道:“你是说那东西叫热气球?你就是用它炸死了‘二王‘?”说话时用手指向天空。众人看时,热气球却已无影无踪,竟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杨鹤不禁“咦”了一声。
原来热气球燃料早已用尽,已经被三人控制降落在一旁的山头之上,适才杨鹤等人的注意力都被安塞营所吸引,竟没注意到热气球是甚么时候消失的。
只听吴为正色道:“回禀大人,正是此物!”回首向一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