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师兄是离开了,并非遭了难。项昭宁心中这样想着,觉着松了一口气。
“那清润师兄?”
董品良面上的神采随着长段的叙述慢慢黯淡下去。
“清润真君出关之时大局已定,得知清微真君出走后便自封云水峰闭门不出,说是要感悟天道。”
董品良慈祥地看着项昭宁,“没想到还有见到故人的一天。品良自知天赋不足,悟性不够,师父却道我心静能守,遂委以重任。师父择人多看心性而非先天,一生奉献于来朝,从不争那些虚名,没想到……”
董品良鼻息耸动,似不能控制。过了一会儿,他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抓住项昭宁的手道:“师父常说你心量极大,至纯至善,若是找对修炼的方法,恐大成之日不在话下。自受伤归来,师父缠绵病榻却不断上请封锁来朝修炼地,可他们急功近利,丝毫不予理会。师父支撑不住之时,想在来朝传道制止门徒疯狂的闭关修炼行为,可他们却不让师父出门。”他的眼眶红了,鼻头酸涩。
“师父救我一命,我却不能带他离开这个伤透他心的地方。如今我要去了,你便把师父的牌位带走吧。想来师父也不愿待在这虚伪冰冷的地方。”董品良声音渐低,双目渐阖。
“董师叔?”项昭宁见董品良这个样子,也知道他是大限将到了。
“董师叔去后,当如何安排?”项昭宁轻声问,心中堵得发慌。
“我要去来朝。我要替师父看着来朝。”董品良的思绪渐渐飘远,嘴中喃喃一声道:“道是什么?”
修道人最是洒脱不羁,董品良并非自幼上的天华,却是半路出家的修道人。苏清和于他有授业知遇之恩,董品良便用了之后的大半生守在了苏清和的身边。生死是最大的决绝。斩断一切。董品良想他也该放下了,放下了。
他的脑海深处仍有那个光明辉煌的殿堂,那个板着脸端坐在上,开口却温和如水的青年道:“董品良,修道一途其实更重心道。你可愿留在本真人身边修行?”
殿堂上那个蓄着胡子形容落魄的中年男子眼睛雪亮,当下一拜道:“师父在上,品良愿意,当一生向道。”
道是什么?即便追寻了一生,他现在也是似懂非懂,他想可能是他悟性不够。可能是他天赋不高,但师父却不这么认为。
道fǎ_lún丧,人伦崩溃。他或许不知道。却和师父想的一样,天华现在修的并非是道。
他要在来朝看着,看这本末倒置的世界该有一个怎样的结局。
董品良微微的笑了。
师父,品良愿意的,这回品良代师父守山。生不悔,死不愧,来日天道轮回,品良愿继续随您修行。此誓不改。
“董师叔?”董品良坐定,神态安详,周身渐渐裹上了一层朦胧的暖光。
“董师叔。”项昭宁一拜。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朦胧的暖光渐渐聚于天元,形成一个小小的光球,光球破肤而出。竟缓缓移到了门口想要出去。
项昭宁起身打开门,那光球便飞出去,直奔祭殿前方。
项昭宁一路跟过去,那光球便在苏清和的牌位前定了下来。良久,她似乎能看到那个执着的灵魂虔诚跪拜。然后对她微微一笑,竟是洒脱至极。
光球飞出祭殿。项昭宁又一路追出去,只看到它朝着来朝的方向疾驰,再未停留一瞬。
道是什么?大善乃为道。然,何为大善?
与此同时,姬云华却在云水峰,笑意盈盈地坐在王清润的云水宫中,看王清润一脸无奈地端茶倒水。
“师父,弟子一出关您便给弟子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也不知阿笑那丫头如今怎么样了。”得知当年谈笑结丹大典的情况,王清润曾不胜唏嘘,如今看到师父大人好端端的,想起当年谈笑在师父去后的模样,不免说了这么一句。
姬云华不胜在意地看他一眼,“人家结婴不过几年光景,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他意有所指。
王清润苦笑,“师父,您既然找来,想必也听说了不少事。来朝那个地方哪里是什么修行的圣地,奈何他们执迷不悟。弟子常年随师父修道,哪里会急功近利至此。”
姬云华眉毛一挑,“如此,你便躲在这里,也不去劝诫门人?”
王清润拜倒,“师父,您曾说过天理昭昭,各有因果。弟子并非没有劝诫门人,只是徒劳无功,道法不行,功法盛行,不是谁都能抵挡得住力量的诱惑。”
姬云华淡淡敛眉,终是道:“业障难消,天劫有报。”也不知说得是谁。
王清润的神情恭敬虔诚,“师父既然归来,想必已是化神。恳请师父点化。”
姬云华望他一眼,目光变得幽深难测“在玉华之时,为师自认功法通天,心道坚韧,视凡俗为无物,以为逆天修道不在话下,然化神之后方知自身渺小如沧海一粟,妄动之念如蚍蜉撼树。为师并无可点化汝之处,只奉送八个字:天人合一,因果有定。”
王清润默念两遍,思之又思,只觉得这八个字如此平常熟悉,但又如此艰涩难懂,一时便定在了那里。
姬云华微微点头一笑,竟露出欣慰之色。其实王清润悟性、天赋都是极好的,之前姬云华为了磨练他通人情,知人事,刻意压抑他的修行,令他掌管天华俗事,王清润也是动心忍性,从来不曾抱怨一句。多年后,随姬云华不在了,秦清微也远行了,唯王清润修得元婴仍守在云水峰中,守的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