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竟敢敷衍我!”青龙做出生气的样子瞪着项昭宁。
项昭宁道:“并没有……”
“既然不是敷衍我,那我问你,哪里好看?‘都好看’是个什么意思?你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打发我了吗?”青龙摇摆着尾巴,怒得龙鳞都竖了起来。
就在这样应该让人十分紧张的时刻,项昭宁却诡异地走神了。她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原先在人间陪着羽清心时,羽清心曾经说过的话。
羽清心当时笑世间痴男怨女,说:“女人总爱问你爱不爱我,爱我什么,男人便会说我爱你啊,你什么我都爱。这叫男人看来‘全部’这种东西是相当有诚意了吧,女人却会觉得‘全部’就等于‘没有’,这明明是敷衍,哪里来的诚意?其实爱不爱的,爱什么这种问题多么无聊……”
项昭宁不自觉笑起来,现在这样看来青龙的问题可不可以也理解为很无聊?其实她内心确实有这样的想法的。
青龙见项昭宁不但走神,还自己在那里笑起来,这回是有点恼了。“你笑什么?”
“啊?”项昭宁回过神来,“恩……那个,‘都好看’意思是从头到尾巴都好看。我并不是敷衍您,只是……不善言辞。”项昭宁解释了一番。
受到项昭宁态度的影响,青龙逗人也逗得没兴致了,它怎么看怎么觉得项昭宁眼睛里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无聊。青龙心想,老子放下身段逗小辈儿玩,反而被小辈儿嘲笑了,这叫什么世界?太气人了有没有?
于是被项昭宁这么一笑,青龙也没耐心了。
“既然好看,你画下来吧。”说着一闪,不多会儿青龙便又成了网,网散去,屡屡青色光线纵横流逝,转眼又回到了石壁中。
项昭宁心想不会吧,就这样?那只青龙——是被自己气走了吗?
不过那青龙既然说了让她画,那她就画好了。
项昭宁记忆力不错。而且她说青龙好看还真不是敷衍它,她还真是认认真真将青龙从头打量到了尾巴的。只不过她从来没有表扬过人好看,要她舌灿莲花地将青龙从头到尾夸奖个遍那还真是很有难度的。所以青龙虽然走了,但青龙的形象已尽在她心中。
心中有,笔下自然就有。
项昭宁站在石桌后,脑子里尽是方才青龙的样貌,一手提着笔缓缓在砚台中的凹槽里转着圈圈,此刻也不在乎有没有墨了。
砚台中自然是没有墨的。但当毛笔在里面转圈圈的时候,笔毛竟然像沾了墨水一般变得柔软起来。
项昭宁气定神闲地提着笔在宣纸上画着,先是龙头,后是龙身,她画得不快,但是画得很细致,她脑子里闪过青龙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发须,包括鼻息,包括背上九九八十一片龙鳞,包括似火凤一样的龙爪……
然而,宣纸上空空荡荡。
项昭宁只是在画,但因为没有墨,纸上却没有出现她所画的龙。
这种情况很诡异,项昭宁在纸上画画,她手中的笔和纸明明如此亲密地接触着,但结果却像是它们是互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我不干涉你,你也别想影响我。所以你画你的画,我依然是那张纸而已。
不过项昭宁却不在乎这些。她不但记得青龙的样子,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之前那一笔落在了纸上的哪里。纸上并没有留下她画过的痕迹,但在她的意识中,这张纸上是有痕迹的,她画的龙就在纸上,纸在她心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画完了,画完了再对着白纸看了又看,又提笔去润色。
位于青龙塔顶端的人于是咧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