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清洌洌的晒衣香随风飘荡,我和李乱儿疲惫地从台阶上滚起来,李乱儿赶紧伸手去摸那些白的耀眼的布片儿。
“干了,干了,绝对能交差了!梓珊,快来看看啊!”她欢喜雀跃着。
于是我也跑到晾衣绳跟前,挨个翻看昨晚的战果,十分满意地对李乱儿道:“走,跟姑姑交差去。”
一号院的那个黑姑姑一大早就在吃白馒头就着稀粥。她听我们前来汇报说,一晚上洗完了那么多件衣服,还件件儿顶碗白,她惊诧的嘴边掉下两三片馒头渣。
“待我去看!”
说罢,黑姑姑连饭也不吃了,径直随我们走向后院。
她左翻弄,右翻弄,似乎想要研究下那些布片儿是不是新买的,不然怎么会象新的一样?
看完,她对我们粗声道:“来!”
我们来到了各自的洗位,黑姑姑一拍她那肥硕的大手,叫喊道:“今天大伙儿也都别做了,把衣服全给她俩,我倒要亲自看看,这些个白净衣服是从哪变出来的!”
李乱儿一听,昨晚的辛劳不但没有带来解脱,反而还增加了一天的惩罚,便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止住哭泣。随后,在黑姑姑的监视下,我们开始将衣服一件一件的泡进盆子。
由于昨晚采摘的无患子果并不多,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存货,那盆水就像是咒语失灵的法宝一样,什么也洗不出来了。半个时辰后,水又变成了墨绿色,而布片儿还是泛着黄。
“怎么,洗不出来那样的了么?!那你们就如实交代,那些干净的衣服从哪偷出来的?!”黑姑姑一抱胳臂,颇为得意自己有着一双“法眼”。
“姑姑…..其实是……”
迫不得已,我只好将无患子洗衣服的奥妙和盘托出,祈求得到姑姑的理解。
黑姑姑一听更是狂躁了,她叫嚷着说:“反了你们,竟敢越界去五号院偷窃,简直拿我当摆设了!朱喜儿、陈苏儿,你们速速去把掌院嬷嬷请来,看看怎么处置这两个小蹄子!”
……
很快,碎碎如啄米的花盆鞋声便来到了一号院门口。
“是哪两个想死的小蹄子自作主张啊?!”傅如叶半老徐娘的面容此刻扭曲得特别尖刻。
“就她们,李乱儿和那个梓珊!”
黑姑姑立刻用手指向跪在地上,抖若筛糠的我们。
傅如叶不由分说,上来就给了我和李乱儿一人一个耳光。
“你干嘛!”我立即委屈又气愤地站起来,捂着发烫的脸颊,双眼噙满了不服气的泪水。
傅如叶不想一个下等宫女会站起来顶撞她,稍微停顿了一下,马上又呵斥起来:“你反了嘛,自己不合乎规矩,却敢这么跟我说话!跪下!”
我硬是拧着花儿不肯下跪,想我爹妈还不肯打我半个巴掌,今儿却叫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宫女找了个便宜,于是我更加怒不可遏,辩论道:“不就是洗个衣服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洗衣服,自然是怎么干净怎么洗,你们管我用什么方法!难道说,这天下的事情解决起来都是怎么难,怎么慢,怎么麻烦,怎么完不成才叫合乎规矩么?!”
“你!”
傅如叶气得浑身乱颤,口中红舌上下浮动,此刻我突然觉得她倒像是野深山里吃人的女蛇妖。
“好,你说你有办法是吧,那你告诉我们,你的办法是谁告诉你的?!最关键的是,院门上那么大的一把铜锁,你一个女流之辈随随便便就给拨开了!是啊,我说你怎么对自己的来由说不出子丑寅卯,敢情你就是有备而来,专门在咱们浣衣局行窃的飞天女贼!来呀,给我搜身,看看她身藏着什么飞檐走壁,开箱撬锁的家伙什子。你们几个,去她床铺上翻翻看还有什么证据!”
这时,我的前后左右扑上来四个宫女,拽着我的四肢,在我身上乱摸起来,然后有一个年长的宫女伸手就要扒掉我的外衣。
如果说叫她们摸到谭环给我的撬锁钗子还是小事,一旦那本帮闲要诀暴露了,或许才是真的麻烦大了,因为我根本无法解释自己在井中的那段遭遇,更没办法开脱之前从选秀场逃走的重罪。
“傅嬷嬷,又在惩罚哪个倒霉的小家巧啊?”
这个声音十分耳熟,我想起来是那个猥琐的程??馈??坦??纳?簦??醋鍪裁矗?p> “公公你的眼线真不是一般的多啊,连我们浣衣局死了一只蚂蚁,你都能如此迅速地知晓,实在是让我傅如叶难以企及您一半儿的本领啊!”
“傅嬷嬷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天天没事干,专盯着浣衣局似的。好吧,说正事吧,这两个丫头是怎么了。”程??梨移ばa澈螅?砩匣涣烁奔僬??淖炝场?p> 傅如叶挑衅道:“怎么,这两个丫头是你的亲戚不成,我处罚她们还需经过公公你么?”
程尔道一笑道:“那倒不必,只是这俩宫女要是死了,生死簿还得由我来登记不是!我就想问问她们的惩戒原因,而已~~~”
程公公特意拉长声调侃着,眼睛却瞄着李乱儿那红彤彤的的小脸儿。
傅如叶一副鄙夷的样子,斜眼看程??浪担骸八?撬阶杂昧宋搴旁旱奈藁甲酉茨切┎皇侨舜┑钠埔律眩 ?p> 程尔道听出这话里指桑骂槐,不快道:“傅嬷嬷这是在骂我们太监不是人么?原来如此啊,我说怎么今儿个取走的衣裤格外雪白呐。再说了,就算用了那无患子果又有何不妥,你就当是大风刮来的,鸟叼来的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