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静固lún_gōng主第一次对装扮那么上心,定是到了思春的华年。
我随公主来到更衣间,发现里面衣料华贵、绣工精美、镶金嵌银的旗袍、宫服起码有上千件,它们全被扁扁的挂在衣橱内,好像一束束没有生命的假花。
“公主,往年游园大会,您都穿那些衣服啊?”我问。
固lún_gōng主指了指唯一那件单独挂立的旗袍——荷香清韵,道:“就它。”
我顿时无语,片刻道:“那今年您对色彩、绣花上有哪些要求?我在衣橱里帮您找出一件最合心意的。”
固lún_gōng主摇头道:“这些花色多么俗艳啊,就好像皇阿玛宫里那些争宠的妃子,妖里妖气的,我才不要穿!我想要你给我做一件独一无二的衣服,和谁都不能雷同!”
我心里暗自叫苦,但表面上还是拍着胸脯说:“没问题,那就请以您的名义申请,让我去内务府挑一匹布料吧。”
“这好办!”
来到内务府,李公公毕恭毕敬的接待了我,他还在为上次的事情对我感激不尽,因为对他来说,那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
我笑然:“公公不要这么客气,伺候公主也本是我的份内事,如果上次的事情没办好,恐怕我也不会好过。”
李公公满脸抽筋似地笑着回答:“那是,那是。姑娘你要什么颜色的布料,老奴给你找一匹价值最贵的。”
我摆手道:“那倒不必,我看公主府库存的那些也都价值不菲,所以我还是自己上眼吧,烦请公公带我一看。”
“那好吧。”
到底是皇宫的后勤集散地,内务府大库里的绫罗绸缎多的能压死一千匹马。
放眼望去,姹紫嫣红。
淡黄,中黄,土黄,桔黄;朱红,大红,桔红,梅红;赭石,熟褐;淡绿,草绿,中绿,老绿;浅蓝,天蓝,湖蓝,群青,藏蓝,紫罗兰;浅粉,玫粉,正粉,深粉;浅紫,藕荷,正紫,深紫,绛紫……
只一种单色就能分出四五个分支,更别提那些双色三色甚至混色织的布匹。我也花了眼,看哪里都头晕目眩。
突然,一抹银月光划过我的眼瞳。那是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从露出的一角儿处,抻出那匹月色的素布。
这匹布色似白非白、似黄非黄,散发着朦胧的彩晕,正如初冬浅月的冷辉。上面还隐隐地密织着谷穗儿般的花纹,虽简单但微微凸起,织工如刻,摸上去就像真的谷穗儿嵌在布里。
难怪在那五光十色的布堆中,唯独这抹清雅绝伦吸引住了我的眼睛。它没有绚丽的色彩却能映衬出所有的颜色,也就因为这个特质,才使它变成了最美的颜色,就像雨后的彩虹一般。
见我抚弄这块素色的布匹不放,李公公走上前诡异地说道:“姑娘不会看上这块布了吧,这可是慈宁宫的老太后、太妃和太嫔们衬里子或者做龙华(注1)用的,给,给咱们那么活泼年轻的公主,有点不合适吧,别怪老奴多嘴哈!”
我一皱眉,问向李公公:“这么清丽的料子就没有年轻的妃子取用吗,太可惜了。对了,这料子若是送去加工下,要多久?”
李公公嘬着牙花子回答道:“这个,姑娘还真看上这块布了啊,要是只是做成衣,那固然用不了多久,两日以内必完工,但不知道姑娘要如何加工它呐?!”
我想了想,说:“我要在这素底子上刺绣藕荷色的睡莲,呐,就在这裙摆上,然后这胸前排扣处全部打上细碎的紫水晶,就这样,需要多久?”
李公公仰天寻思着,突然拉长音调道:“这样看起来倒是很别致~~,只是这又是缝~~,又是绣~~,还又要结合银作镶嵌宝石,恐怕……”
他伸出手来掐指一算,说了句:“恐怕要九到十日。”
“这么久啊,可是咱们庄静固lún_gōng主的游园大会七日后就要举行了!”
李公公边搓手边为难地答道:“这个,内务府也没有办法啊。这成衣还好说,宫女太监全都会,但刺绣~~,要三四日吧,因为快年关了,皇后、贵妃、娴妃、淳嫔、华嫔,还有三十好几位贵人常在答应的新衣服全在那排队。再说这银作吧,又要打皇后寿辰的金凤钿子,又要打娴妃娘娘三副翡翠扁方,两支金步摇,还有方才说的那些小主子们的大大小小近二三百副首饰,简直要忙吐血了啊。公主们的置办其实都用的是国库里去年的款式对付过去,至于姑娘提出的新要求~~,老奴感觉三五日能不能完工还是个问题,说不定还得拖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
“哎,太拖沓了。要不这样,公公,您赶紧把布料拿去成衣局,快些出了模子,然后一刻不停地递给绣院拿去刺绣。这同时,哦不,就现在吧,您带我去下银作,我要赶紧去预定些紫水晶,不然就什么都没了。”
李公公无奈地摇摇头,说:“好吧,姑娘请。”
……
紫禁城的银作、绣房、成衣局都在广储司的一个院落内,只是转过了几个通幽小径,便到了。
弘义阁,好侠气的名字。
我走上红木搭成的台阶,看见十来位技工全部埋头苦做,根本没人抬头看看谁来了。
倒是工头先看见了李公公,乐呵呵地跑过来问:“什么风儿把公公您给吹来了?这咋还带了个宫女?”
李公公也乐呵地回敬工头道:“这不遇到了为难事,特来求求你么?”
工头又笑了,说:“瞧您说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