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常在,才去了。
陈常在捡了玉妃的位置坐了,婢女递上来的暖炉,她并没有接。只是搓着手道:“郁妃娘娘沐浴了?满屋子的香气呢。”
回雪笑笑:“白天在外面沾了不少寒气,所以洗了洗,陈常在这个时辰来,是有什么事?”
凄厉的风拍打着窗户,白纸糊的窗户很快湿成一片,摇曳的烛火一照,窗户上便有了重重的阴影。炭火极暖,火红的芯子直往铜盆上窜,铜盆上放着黄铜罩子,罩子上雕刻着九月菊,丝丝花瓣,灵动逼真,火苗透过菊花瓣,一丝一丝的钻了出来,像一条条火蛇。
陈常在轻轻叹了口气,瞬间低下头去:“白天的事……”
“白天的事,都过去了。如今你要做的,是保养好你的身子。”回雪知道,陈常在心里,一直当江答应是姐妹,如今江答应出了这样的事,她虽无能无力,心里却一直不安。
陈常在点点头:“郁妃娘娘说的是。”
如今天冷,多数妃嫔如冬眠了一般,每日守着自己宫殿的朱漆门,看着太阳弱弱的光升上来,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隐进了云里。无聊之至。
宫院里雪极厚,寒风扑面,吹的人嘴唇干裂。稍出来走动走动,便觉得手脚冰凉。且雪天路滑,陈常在理当在永和宫多加保养。
屋子里静了下来。回雪与陈常在坐在那,静静听着炭火斑驳的声音。偶尔有细碎的火星子炸开,发出清脆的响声。又顷刻间一片沉寂。
“以后,江府都不能往宫里送菜了,如果你有什么缺的少的,或是想吃的,尽管到内务府去要便是。你怀着孩子,内务府的那帮奴才自然也不敢慢待了你。“回雪语重心长。
提及吃的,陈常在又哽咽起来,不管江答应是真心对她好,还是利用了她,至少江府隔几日往宫里送的那些菜,都是新鲜的,新鲜的能拧出水来,还有前几日送来的小兔子,野山鸡。味道都是极好的。
“郁妃娘娘的话我记下了。“陈常在起身福了一福,便回去了。
烟紫送她出门。折回来以后,黑夜已将相印殿完全吞没了。
回雪站在廊下。长长舒了一口气,眼前的夜,跟几年前自己刚进宫时的黑夜,看似并无区别,那时候刚进宫。一样是个雪天,一样有凛冽的寒风,那时候的回雪,还没有四阿哥,也不是妃位,如今。都有了,肩上的担子便重了。
烟紫扶着回雪,轻声道:“陈常在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怎么摸黑来了咱们相印殿呢,奴婢想不通。”
回雪淡淡的道:“江答应跟陈常在毕竟是有交情的。”
烟紫恍然大悟:“如今江答应得了这么个结局,陈常在怕牵连到她吗?所以急于来撇清?”
回雪坐到床前,脱去沾着浓重湿气的鞋子:“陈常在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她不过是哀伤,惊诧于江答应的事。她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同谁讲罢了。”
烟紫伺候着回雪脱衣。一面默默的道:“是奴婢想错了陈常在了,陈常在一向光明磊落的,只是好像陈常在也并没有跟主子说什么,想来有些话压抑在她心里,也憋的难受。”
“宫里不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吗?随便的一句话,便可置人死地,所以谁也不敢乱说什么,哪怕是伤心,难过,也必须忍在心里。有些话,没说出来之前,你是话的主人,一旦说了出来,话便是你的主人了。”回雪叹了口气:“我倒觉得有些奇怪,玉妃怀孕之事,一则来的突然。二则,这种天大的好事,她竟然没有先告诉皇上,而是跑来相印殿说于我听,听她的意思,好像还希望我去告诉皇上,这又是为何呢?”
“或许玉妃娘娘怕打扰皇上呢,毕竟在皇上面前,主子比玉妃娘娘要多些分量。”烟紫掀开锦被,扶着回雪躺下,将床头小几上的蜡烛挑亮了些,自己站在帷帐边,整了整床头悬的香包:“主子打算跟皇上说玉妃娘娘怀孕的事吗?”
回雪将头轻轻的靠在软枕上:“她不说,我自然不去说。即便咱们不说,宫里妃嫔怀阿哥可是大事,又岂能瞒天过海的,不出三天,皇上也就知道了。”
烛火摇曳。锦被柔软。绣着大红团花纹的枕头十分厚实。回雪穿着小衣,蜷缩在锦被里,望着床头扑闪的火苗,悠悠的道:“玉妃怀孕这事,倒也蹊跷,明日你去问一问,看是哪位太医给玉妃看诊的。”
烟紫点点头,伺候着回雪睡下,这才退了出去。
王方值夜。他穿着有些单薄的太监服,哈腰站在二门口。
夜色空旷,一切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几盏烛火,时不时的跳动一下。
“主子可是为玉妃娘娘怀孕的事烦心?”王方探头关好内室的门,呵了呵手,小声问烟紫。
烟紫扯出手帕来擦擦脸上的湿气,又将手帕重塞回袖里,盯着廊下的栏杆道:“主子自然不是为玉妃娘娘的孕事烦心,只是想知道,是哪位太医给玉妃娘娘看诊的,这怀孕之事,突如其来,别是有什么阴谋吧?”
“你且去睡吧,明日一早,我便去太医院打听打听,这事不算难事,一打听,那太医的名字,也就出来了。”王方又呵了呵手,他的睫毛上已沾了一层雾气,看着白茫茫的。
打探消息,一向是王方的强项。
烟紫轻声道:“那你可得小心着些,别被外人发现了。”
次日,太阳大好。回雪还没起床,就看到阳光四射,明媚如春。
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