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在打胶囊和配方的主意,怪不得这一大早晨,又是送庄子,又是送女儿!’心寒之余,一股无形的怒火,只冲张潜顶门,‘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看着他去死。也能减少很多麻烦!’
然而,后悔药终究无处可买,事到如今,张潜只能冷笑着拱了拱手,大声说道:“既然庄主已经能下地走动,那些药,对庄主已经可有可无。至于配方,乃是师门不传之秘,张某没资格知道,知道了,也没办法配出一模一样的药来!”
“少郎君误会任某了!”仿佛早就料到了张潜会做如此反应,任琼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轻轻拱手,“任某可以对天发誓,并未打灵药的主意,也绝非那恩将仇报之人。否则,直接明抢就是,反正最后会跟少郎君结仇,何必还假惺惺先送上一座庄子?!”
“嗯——”张潜眉头紧皱,将信将疑。
对方的话,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儿道理。自己此刻孤身一人住在任家庄,又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流民”,即便被任家偷偷杀掉了,官府恐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儿。而抢了自己的胶囊,肯定会跟自己结仇,送不送庄子,结果都是一样!
“少郎君,任某是真心想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故意提起灵药和配方的事情!”见张潜脸上的怒气,大部分都已经被狐疑所取代,任琼又拱了下手,大声解释:“少郎君用奇术和灵药救了任某的性命,乃是许多人亲眼所见。而任某这几天病得半死不活,也没顾得上下令封口。事实上,即便任某下令也没用,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相信用不了太久,少郎君神医之名,就会传遍整个长安。”
给了张潜十几个呼吸时间去思考,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声音急速转低:“如果少郎君手头的灵药还有许多也罢,凡是他人诚心来求,少郎君悬壶济世便是。若是只有几粒,或者已经没有了,他人来求,少郎君给还是不给?如果不给,对方肯定会怀恨在心。如果给了,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当灵药舍尽之日,也是少郎君与人结仇之时。若是对方报复上门来,少郎君该如何应对?”
“这……”当初光顾着觉得小胖子可怜,张潜可真没想到救人一命,居然救出如此多的连带后果,被任琼问得呆呆发愣。
而那任琼,不愧是十几家商行的幕后东家,又喝了口水,缓缓补充:“这些,还是寻常人的做法。若是那达官显贵之家,上门求药不得,恼羞成怒之下明火执仗,少郎君又该如何自处?这些年来,圣明天子在位,海清河晏,朝中大贤云集,可偶尔总会冒出那么一两个不讲道理的公子王孙,他们如果登门索要秘方,少郎君予之,还是不予?”
“此外,先前任某那些话,也并非漫无目的。任某先前询问,少郎君师门可否下山来寻,少郎君已经不抱希望。任某刚才询问,少郎君在河间那边可有家人,少郎君也是凄然摇头。如果少郎君出身于地方望族,或者背后有个强大的师门作为依仗,别人打灵药和秘方主意之时,多少还能有点儿顾忌。而少郎君既没有家族撑腰,又没有一个强大的师门庇护,手握灵丹和秘方,与一个三岁娃娃抱着金砖招摇过市,还有什么分别?”
“这——”冷汗,顺着张潜额头鬓角淋漓而下。
什么圣明天子在位,海清河晏?学历史的时候,他可没听说中宗皇帝是个有道明君!
什么偶尔总会冒出一两个不讲理的公子王孙,直到二十一世纪,韩国和东南亚各地,那些豪门子弟都不会跟普通百姓讲道理,强取豪夺乃是家常便饭,更何况是公元七百零几年的大唐!
对那些人来说,他们看上你的灵药和药方,是给你面子。你不乖乖双手送上,就是不识抬举。想要讨价还价,甚至还想敝帚自珍,简直是白日做梦!
到了此时,张终于明白为何孙御医那天会问他,手头有没有更多的灵丹?并且听他否认之后,立刻如释重负了。
原来,在他将百服宁和头孢胶囊拿出来救下任琼性命那一刻,孙御医就已经看出了此举即将给他带来的风险,所以才好心出言提醒他。只是,只是他当时根本听不出此人话中有话,而萍水相逢,孙御医也不愿意说得更多!
而现在,任琼将一切摆到明面上,掰开揉碎,他才赫然发现,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到的悬崖边縁。自己连续琢磨了好些天,才编造出来的那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出身,在真正的大唐人眼里看来,简直跟用来自杀的上吊绳儿没什么两样!
老天爷,在大唐,想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怎地就这么难!
“阿爷,阿爷,你有办法对不对?你快说啊,张兄可是因为救你,才惹出这一大堆麻烦来的?”没等张潜从震惊与懊悔中缓过神来,小胖子任琼已经冲到了他父亲身侧,抱着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拼命摇晃,“您跟段公爷交情非同寻常,请他帮忙关照一下张兄行不行?当初我求张兄救你性命之时,张兄可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现在他……”
“放手!你再摇下去,伤口就被你撕裂了!”任琼扭头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大声呵斥。随即,又迅速将目光转回张潜,微笑着询问:“张少郎君可有脱困之策?若是有,不妨说出来,任某帮你参详一二。若是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任某这边,倒是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只是,只是需要看少郎君是否相信,任某不是那别有居心而已。”
“任庄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