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身手,用昭兄,好身手!”足足过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圈子外,才忽然响起了第一声欢呼,却是王翰从震惊中缓过了神,大笑着抚掌喝彩。
“打得好,用昭兄,打得真过瘾!”王之涣紧跟着也回过了神,开心地对着空气接连挥拳,“我终于明白,为何墨家当年敢跟六国诸侯对着干了!用昭兄,过瘾,过瘾!若是能再得打慢些就好了,我刚才根本没看清楚!”
“好身手,这位主簿好身手!”
“打得好,打得精彩!就该这样收拾他!”
……
四下里,喝彩声彻底被点燃。跟在“朱蒙”身后的小姑娘们,毫不掩饰各自的心思,一个个挥手鼓掌,兴高采烈。
而张潜,却打得意犹未尽,先笑着向大伙拱了拱手,然后一边活动着胳膊,一边向周围目瞪口呆的吐蕃武士们发出邀请。“还有人要来吗?尽管入圈子!放心,今天只分胜负,不分生死!”
过瘾,真他妈的过瘾,好久没这么过瘾了!
自从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他打得如此酣畅淋漓。尤其是最后那一记腿鞭,换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他绝对不敢将腿起得那么高!而换成郭怒和任琮两位师弟,他又不忍心下如此狠招。只有喜多肉,打架的本事刚刚好,欠揍的程度也是一等一。
“不,不要了,没人了!”被张潜用目光扫中的吐蕃武士们,纷纷侧开头后退,谁也不肯上前接招。甚至,连拿目光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消失不见。
连骁勇善战的喜多肉曹长都没坚持得了三个回合,就被眼前的大唐八品“文官”一脚扫出了圈子,昏迷不醒。他们这些本领还不如喜多肉曹长的武士,又何必进圈子里去送死?!
更何况,天裁这种事情,规矩就是一局定输赢。怎么可能像击鞠一样,还论一个三局两胜?(击鞠,即古代马球,唐代极为流行的运动,男女皆可下场。)
“既然输了,还不向别人赔礼道歉?!”见众吐蕃武士全都没勇气入场接招,少女“朱蒙”心头偷偷松了一口气,故意板起脸,朝着众武士们呵斥。
如果刚才张潜不肯接受喜多肉的挑战,或者打输了。即便她凭借身份特殊,强压着众吐蕃武士赔罪,后者也不会心服。说不定,回去之后,还会添油加醋向吐蕃使者悉薰惹去告她的黑状。
而现在,随着张潜那一记腿鞭,所有麻烦都烟消云散。无论她做出怎样的决定,都是吐蕃武士们自己不争气,而不是她在故意偏袒娘家人。
‘他的腿好长,那一招也真利索!’不由自主地朝着张潜偷瞄了一眼,少女将脸侧开,忽然觉得心头有小鹿乱撞。
‘他不会发现我在看他吧?’忽然一个古怪的想法,伴着心脏跳起,刹那间,她的脸更红,将头扭得更偏。然而,耳朵却悄悄地竖了起来,仔细偷听周围的动静。
四周围,赔罪声早已经响成了一片。却是那些吐蕃武士,听了她这个主人的命令,正在向张潜躬身赔礼。
“我等知道错了,请各位大唐老爷宽恕!”
“刚才的确是我等的错,请各位唐人老爷宽恕则个!”
“我等错了,我等愿意赔偿!”
……
而张潜的注意力,此时此刻,则应该完全被吐蕃武士们的道歉声音和动作吸引,正在忙着跟武士们客套,估计根本没朝她这边看。
一点点儿小小的失落,又从她心中涌起。隐隐约约,还伴着一点点儿的委屈。
‘想什么呢,杨青荇,你可真不要脸!’
‘你现在是吐蕃的朱蒙,而他,他是大唐的军器监主簿。’
委屈如同种子,迅速在心中发芽,成长,变成数条长长的藤蔓。
‘是了,此刻的你在他眼里,是吐蕃武士的主人。喜多肉打输了,你这个做主人的,也应该有所表示。’轻轻摇了摇头,少女将心中的失落驱散,将蔓藤“扯”得七零八落。
随即,她用手再度拉起自己的坐骑,缓缓转头,尽情展示自己的高贵与端庄,“用昭兄,这匹马赔给你!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再跟他们计较!”
“这,算了,我那匹是挽马,可不敢要这么重的赔偿!”张潜楞了楞,连忙笑着摆手。“并且刚才那喜多肉曾经说过,如果他输了,他的人和战马都归我。反正不过是用来拉车,我拿那匹马抵账就好!”
说罢,又笑着向少女轻轻点了下头,快步走向喜多肉的坐骑。
周围的吐蕃武士们顿时如释重负,竟主动跑过去,七手八脚地将喜多肉的坐骑牵给了他。从始至终,没人再看那喜多肉一眼,仿佛后者已经死去了多年一般。
张潜见到此景,愈发相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少女“朱蒙”自称是吐蕃武士的主人,跟吐蕃诸部的某个上层人物,关系肯定非同寻常。而少女的坐骑,又来自于那个什么吐蕃王太后,绝非普通的宝马良驹。
自己拿了少女“朱蒙”的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骑,顶多将其关在马圈涨膘。而万一少女拿坐骑赔罪的举动,引发了那王太后的不满,恐怕她就得独自承受吐蕃各方面的怒火。
聪明人之间的善意,其实不需要表达得太清楚。就在张潜从吐蕃武士们手里,接收了喜多肉的坐骑那一瞬间,少女的心中,已经是一片雪亮。
“用昭兄——”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儿热,身后的阳光,也热得厉害。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又怕暴露了此时自己的软弱,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