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已经将现场保护起来,顺便带几个目击证人去警局了解情况。
陆连城拉着宋清风一起上车。
一路上宋清风的手指冷透了,干瘦的,紧紧攥着他的手,如同溺水时捞到的一块浮木。她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眼他的样子,只是缩着身子不停发抖。
陆连城望着她垮下来的肩膀,想说一句安慰的话,又觉得这个时候无足轻重。
他索性将手臂往她怀里送了送,让她抓紧这块浮木。
梁景初接到警局的电话后,很快从事务所赶了过来。
一个刑警见到他,心有余悸的说;“梁律师,你过来了。这次真的好险,蒋文的母亲想报复宋清风,往她身上洒了汽油,想拉她一块死。好在有人及时将顾清风拉开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梁景初问他:“宋清风现在在哪儿?”
“了解完情况已经请她去会客室等你了。”
梁景初说了声:“谢谢。”连忙去会客室。
宋清风坐在会客室的椅子上,低着头,双手紧握放在腿上。阳光一丝一丝的渗透进来,照在她宛如筛糠的肩膀上。
铁石心肠的宋景初,心里都像被蛰了下。
他走过去唤她:“清风……”
宋清风慢慢抬起头来望着他,本以为她会暴跳如雷,站起身跟他大吵一架的。
然而,宋清风的沉寂超乎想象。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发白的唇齿颤了颤:“梁景初,如果时光倒流,一切可以重来……那个雨夜我一定会撞死你。”
梁景初漆黑的眸光盯紧她,须臾,他伸手拉起她:“回家吧。”
宋清风站起身,她的鼻骨酸透了,很快眼眶中蕴满水汽,她紧紧的吸着鼻子,不让泪水掉下来。
半晌,哽咽说:“我真的后悔了……”曾经最懊悔的事情有朝一日竟变成了后悔,宋清风不知道是什么将人性改变了。
她越过梁景初走出去。
想起他们曾说过的豪言壮语,学成要为中国的法治做贡献,惩恶扬善,做个鲜衣怒马的侠客。
可是,在她被挑落下马的时候,梁景初也跟着一改初衷了。
回去的路上,宋清风赤脚缩在座椅上。她虽然很高,但是,身体清瘦柔软,轻而易举可以缩成很小的一团。
她很快睡着了,梁景初把西装外套搭到她的身上。
宋清风像只受伤的小兽,脸颊滑入衣领,只留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在外面。阳光的照射下,长睫上闪烁着粼粼水光。
梁景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驾车离开。
“宋清风,你能将当时的情况再描述一遍吗?”
沉闷的大阴天,整个刑庭灰蒙蒙的,从窗户望出去的时候也一点儿光亮都没有。
宋清风站在被告席上努力回忆着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窜出来的,或者是她本来就站在那里,那天的雨实在是太大了,而她的心又愤慨到近乎盲目。直到梁景初将女人推开,自己被撞飞出去,她才骤然惊醒过来。
跳下车的时候梁景初就躺在那片血泊里,红色的液体一直蔓延到她的脚底下。
宋清风难过得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她抬头望过去,女人就站在梁景初的身体一侧,她表现得是那样欢愉。宋清风第一次觉得嫣笑如花的女人原来也可以如此狰狞,她更像是脑子有问题。
宋清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女人的脸顿时又变了模样。
成了蒋文的脸,额头上都是血,细看才发现她的一侧头颅已经被压扁了,黑色的血液向外涌。她一边踩着梁景初的身体走过来,一边伸出手臂招唤她:“宋清风,我带你走……”
“啊……”
宋清风惊叫着坐起身。
梁景初听到响动,探过身来问她:“怎么了?”
宋清风剧烈喘气。
这时候一个简单的拥抱再妥帖不过了。
梁景初只是抬手摸了摸她湿淋淋的脑袋,“别害怕,你做噩梦了。”
宋清风恍惚的回过神,扭头说,“你就是我的噩梦。”
梁景初身体一僵,抽回手。
“我知道刚刚发生的事吓到你了,但是,那是个意外。不会再发生了。”
“我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缘起性空嘛。机缘巧合发生一切事,但都不是真的。所以,死几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宋清风语气平静下来:“既然都是假象,梁景初,结束我们虚假的关系吧。”
梁景初薄唇抿紧,看了她一眼,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他冷淡的说:“累了就上去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
宋清风揪住他的衣料嘶吼:“我说了我要离婚。”
梁景初扯开她的手,平静的说:“不可能。你死了那条心吧。”
宋清风情绪激动:“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会起诉离婚,我一天也不想跟你过下去了。”
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梁景初站在门口:“让我抱你上去休息?还是继续坐在这里丢人现眼?”这里是地下停车场,会不时有车开进来。
宋清风受够了他雷打不动的鬼样子。“我不用你管。”
“那好。”梁景初砰一声关紧车门,提着公文包朝电梯走去。
宋清风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她不明白在她坐了两年牢后,梁景初为什么不顾家人的反对,还愿意娶她。
因为她,他差一点儿丧命。梁景初在心里一定是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