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灵看到陆铖泽裹了冰雪的下摆,仰起头望着天,似是倔强的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陆铖泽看到她红了眼,心里一阵宽慰。
“雪灵,爹没事,你别哭。”陆铖泽伸手想要帮揉揉陆雪灵的脑袋,这孩子是整个家里唯一的温暖,只是沈曼青很少让他接近这个孩子。
“爹,怎么才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今儿跪到那个女人接受你道歉了么?”外公说父亲不堪大用,虽心狠手辣却不敢对外人出手,只敢伤害亲近之人,且毅力不足,以后要多听娘亲的。
刚才她还不服,现在一看,原来当真如此,一日比一日跪的时间短了,今儿也没下雪,日头挺好的啊。
陆铖泽眼中的温情宛如星辰破碎,化作苦涩寒到了心里去,“雪灵,祖母年龄大了,外面实在是冷,不能跪太久。”
雪灵天真可爱的脸蛋上尽是不解,“祖母冷,关爹什么事?她年龄大,你还尚在壮年,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若再有一点毅力每天多跪一会儿,那个女人肯定早就原谅你了,你这样害得外祖父和娘亲担心得都吃不好睡不好了。”
这番话让陆铖泽更是辛酸,若说陪伴孩子的时间少,他以前也没陪伴柳茹月所生的四个孩子多少时间,大部分时候他都在书院里念书,也就逢年过节才能回家。
可是柳茹月所生的孩子依然对他有孺慕之情,再久不见,再见面也是各种依恋关心,更是以得到他的夸奖为荣耀,他布置的功课,孩子们也会争取学好,待得他回家考教功课。
从前,他以为每个孩子都应当如此的。
哪一家的孩子不应该这般呢?
哪怕沈曼青不让他多接触雪灵,陆铖泽也没过多担心,他相信血脉相连的力量,也放心沈家能把雪灵教育成名满京城的淑女。
然而,陆铖泽看了一眼对他失望的女儿,心里蓦然产生了倦怠的情绪,对于沈家来说,他似乎是多余的。
为了前程,他冒着风险付出那么多,可不是为了当个可有可无、被女儿嫌弃的存在。
沈家欺人太甚了。
“雪灵说得对,爹继续去跪着,会跪到那个女人原谅我为止。”陆铖泽起身,恭敬的对沈相施了一礼,又深情的看了一眼沈曼青,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
这一次,陆铖泽没有去十娘食肆下跪,马车到了苏府门外,撩开袍子跪下,没有绑护膝的腿一览无遗。
这段时日,陆铖泽早已经是京城名人,他的马车也被看客们熟悉,许多无所事事的人一并跟着马车过来,不一会儿,苏府外面又围了一大群人。
“茹月,我对不住你,我是诚心向你道歉的,子不言母之过,母亲所做的事情我愿意一力承担,我知道你现在病了,但我是自愿跪在这里陪你的,你吃了那么多苦,我愿意陪你吃苦……”
这番情深意切的话,与前些天的言辞大不一样,拉了不少路人的好感。
经历了雪灵那番话,陆铖泽意识到还是柳茹月所生那四个孩子更得他心,沈曼青那样傲慢的女人,靠他自己是征服不了的,被沈曼青教育的女儿,或许会很优秀,但那也只是另一个沈曼青而已。
还是得把柳茹月认回来才是,沈曼青这样的女人,就需要好好给她一个教训才是。
茹月现在不可理喻,但陆铖泽觉得问题不大,毕竟母亲和弟弟下手的时候被茹月看到了,她对陆家有怨言很正常。
曾经的茹月那么贴心,与她相伴成长的岁月里才真真是红袖添香,浓情蜜意,这样的生活与沈曼青在一块儿的时候根本没享受过,都是他单方面在讨好沈曼青那个骄傲的女子。
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茹月现在浑身是刺,陆铖泽相信只要自己见到她,哄哄她,肯定能拔掉那些刺,又变成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娘子。
安抚好了茹月,他稍加挑拨,不,或许都不用他挑拨,同属于一个男人的女人本就天生对立,自然而然就会斗起来。
茹月能闹到御前,就说明不是胆子小的,让她刺向他的利刃转向去斗沈曼青,他到时候是真的能轻松不少。
而且茹月的家世一点也不比沈曼青差,黎家还有兵权。
到时候茹月和沈曼青,哪个做正妻更好呢?
他要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那种一边倒的胜利,他是希望两个女人能互相制衡,这样他才能得利。
跪在地上的陆铖泽,苦中作乐的谋划着未来。
就在这时,一群御林军护着一顶小轿到了苏府门口。
众人抬头看去,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下了轿子,寻常人不认得他,陆铖泽却是认得的,这是陛下跟前伺候的小太监。
“青石公公!”他原本就跪在地上,也不好起身施礼,右相他们不把大源帝放在眼里,陆铖泽可不敢。
一时间,许多想法闪过心头,陆铖泽问道,“青石公公,是来向我宣旨的么?”
“原来是陆郎中。”见人便带三分笑,哪怕青石的笑容看上去极不真诚,也无人敢挑错。
已经被罢免官职的陆铖泽,无暇分析着青石这句话的意思,是冲着右相给他颜面,还是揭他老底,“青石公公是来找我,还是找我娘子的?”
青石敛着眼轻扫陆铖泽神色,干爹将此人以往行径查得清清楚楚,他还当真有脸继续把柳茹月当作娘子。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若非与干爹利益相左势必得铲除,任由他在朝堂上经营下去,将来又是个道貌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