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三日之间,舒娥便在明赫堂。皇上多数时间不在,每日去看一两次,只留全福在福宁殿照顾。舒娥从全福口中得知皇上这几日去了坤宁殿,去看了兪婕妤,又去探望了琴美人,探望了柳郡君,在春熙馆用了午膳……
舒娥笑着向全福说道:“全公公身在福宁殿,皇上的行踪还知道得这样清楚……”
全福说道:“官家回来之后,便让随去伺候他的小宁子一件一件告诉我了。”
舒娥本在笑全福知道得琐碎,忽然心里一动,皇上,莫不是想要将这些,告诉我吗?想到此处,只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但随即也想到,自己为何要问全福,皇上这两日去了哪里?难道,自己对皇上,毕竟也是有几分关心的吗……
都说夏日的天,像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晴天,片刻便起了风。只是夏日的风也是闷热之极,没有丝毫凉爽,乌云被大风推了过来,端端挡住了太阳。舒娥正和全福说着话,福宁殿的另一个小太监忙忙跑了过来。跟舒娥打拱行了一礼,对全福说道:“全公公,瞅这天色,是要下雨了。”
全福点了点头,对那小太监说道:“你这就去拿把伞来,我送永安夫人回去。”
那小太监说道:“小的多备两把伞,我送永安夫人回去,全公公便去熠雪馆接皇上回来。”
全福并不答言,却微微瞪了这小太监一眼。
舒娥看到全福瞪了这小太监一眼,却并不说话,想来是碍着自己在这里,不便开口训斥他。那小太监尚且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甚是惶恐。
舒娥微笑道:“既然要下雨,皇上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皇上此刻是在熠雪馆吗?那顺婕妤怎会让皇上淋雨而归呢?”
小太监恍然大悟,偷眼看了看全福,全福对他点了点头,神色倒不严厉。小太监忙又说到:“那小的送夫人回去。”
舒娥正要答应,忽然眼前亮光一闪,忙看了看天。只见大风吹着阴翳的乌云,一道长长的闪电便似银龙一般,张牙舞爪,甚是壮观,心想这样大的闪电,恐怕雷声不会小。果然片刻间雷声便滚滚而来,似乎是天龙驾着战车,从远处飞快驶来,声音轰轰隆隆,由闷郁深沉而越来越响,等雷声最近之时,似乎天地都在颤动。
舒娥看着天地间如斯威势,又惊又佩,又敬又畏,正看得起劲,忽然在隆隆作响的雷声中,听到全福喃喃祷告的声音。舒娥心里一动,待雷声渐渐止住,对那小太监说道:“相烦取一柄伞来。”
全福劝道:“看着声势,恐怕雨不会小。好在雷雨结束得快,夫人何不等一等再回去?”舒娥看全福的脸色,满脸都是郑重和肃穆的意味,眼睛中却露着深深的恐惧。借着天上忽明忽暗的闪电光泽,更显得三分可怖,三分凄楚。
舒娥福了一福,“多谢公公的好意,只是我突然想起一件要事。”说着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伞来,看那小太监自己也要撑伞,伸手虚按一下,笑道:“你且不必送我,我自己走便是了。待会儿雨势见小,还有事要麻烦你。”
说着已经撑开伞,走出门外的回廊,转身对全福和小太监说道:“过一会儿还请到永安堂一趟,告诉林公公,说我等一等便回去,叫孙娘子她们不必找我……”说着声音渐远,舒娥已经走了。
虽然撑着雨伞,然而雨势太大,便似瓢泼一样。再加上一阵阵大风,雨伞随风飘摇,也只能挡住头脸上身,裙裾鞋袜却已经湿了。好在宫中不管大道还是甬路,都修理的甚是平整。不是铺了石板便是铺了鹅卵石,鞋子虽湿,却没有沾上泥。
打雷之时,全福喃喃的祷祝,让舒娥没有来由地心惊。
全福久在宫中,久历世故,舒娥不管何时见到他,他都是一副谨慎谦恭、脸露微笑的神态。看见打雷时,这样的惊慌失措,想来,也是因为玉清昭应宫的大火。
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碰着,舒娥加快脚步,一路向东边走去。过了那座青石小桥,便看见了妙元住的房子,于寻常殿堂一般的红墙灰瓦,却多了几分萧索之气。
舒娥想起妙元的身份来历,不胜感概和好奇,若不是亲耳听到,谁能料到住在这里的,竟是一位公主?但舒娥更为慨叹的,却是她已经,疯了。只是因为看见了一场大火,还是在这场大火里,失去了什么……
玉清昭应宫大火,是舒娥进宫以来,触碰到的,最令人心痛的谜。
诚然,这宫中可谓处处皆是谜团。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每个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悲伤。就连太后,那样高高在上,也难免会有不如意的事。
可是玉清昭应宫的大火,却使每个见过的人,都为之色变和感伤。
妙元所住的这座殿没有匾额,大门依旧紧闭,门上柱子上剥落的红漆皮被大雨一打,纷纷落下。舒娥走上前去敲了敲门,然而雨水的声音太大,害怕里面听不见敲门声。舒娥等了片刻,正在担心是不是妙元又晕了过去,忽然门闩被拉开,刚听见门“吱”地一声被拉开,隔着伞边不断滴下来的水珠,尚未来得及看清楚来开门的人是谁,门又被慌忙关上。
“是妙言小师傅还是妙怜小师傅?”舒娥趁着开门的人还没有转身离去,忙喊道。
“你来做什么?妙元说过不再见你。”舒娥还没有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但据语气辨别,当是妙怜。
“妙言在吗?可否请她来跟我说句话?”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