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上一时鸦雀无声。
片刻,李医诊点了点头,笑道:“夫人果然通晓医理。”
舒娥和丁香都是满心好奇,想知道他在干什么,谁知说出来却是这样一句话,两人都微感失望,同时也觉得这位医诊甚有些书生的迂腐之气,都不由得脸现微笑。
“‘通晓’两字,实在不敢当。只是略微知道一点罢了,却不知李医诊从何处见得?”
“紫花地丁,菊花,蛇舌草……”李医诊缓缓说道,又轻轻晃了晃茶碗,看了看汤色,说道:“嗯,还有淡竹叶。”
“李医诊好厉害!”舒娥抚掌笑道:“只是看一看,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几味药草都是在庆寿宫后面那个园子里见到的,随手采了来。如今天气热,煎成茶喝,也有清热解毒之效。”
“我昨日来时,菊豆姑娘的热伤风之症已经不甚严重。听说是夫人给她煎了药,已经喝过几次了。”
“不过是常用的偏方罢了,也是凑着手头方便。”舒娥淡淡一笑。
“不知夫人会不会……切脉?”李医诊轻声问道。
“夫人……”舒娥尚未回答李医诊的话,只听见一个幽幽地声音,却是菊豆不知何时过来了。舒娥忙起身说道:“你怎么又起来了?何嫂就在你隔壁做针线,要什么只管说一声就好了……”
“我已经大好了,整天躺着也闷得很,也想起来走走。”说着看见了李医诊,忙施了一礼,“李医诊,我的病是不是已经痊愈了?”
李医诊看看菊豆,微微颔首:“外症大好了,再吃两剂药,固本培元。”
丁香忙拿着药材,走到李医诊身边:“夫人请您看一看,那些合用,斟酌用量,让菊豆补一补。”
菊豆一眼看见丁香手中所拿的盒子,不必看里面的东西,单看盒子,一只只都极为精美,便知道是太后赏给舒娥的那些上好药材。菊豆吃了一惊,忙说道:“夫人,这些是……”
“这些都是滋阴润燥的药材,只是那些适合你用,用量多少,我也拿捏不准。还是请李医诊看看。”舒娥及时打断菊豆的话,不让她说出这些药材的来历。
宫女生病,御医所开的方子,用的都是最寻常的药物。贵细药材,向来都是要斟酌选用的,是以方才李医诊只说进补,却不能开具方子让她们去御药房取药,因为这些贵重补药,是不能随便开给这些没有品级的宫女的。舒娥知道若是李医诊知道这些都是太后赏赐的药材,只怕会有所不便。
李医诊一盒一盒的看了,点头道:“药材都是上好的。我开个方子,煮粥或是煎茶都可。”这里舒娥早让菊豆捧来了笔墨,李医诊便在案上开了方子,又写了取药的字条,一并交给菊豆。
李医诊刚送走,采茵和采薇便笑着围了上来。舒娥还没有说话,采薇便笑着说道:“这个医诊,真是有几分呆气。”
舒娥板起脸来,说道:“你们一个个都这样贫嘴薄舌,只会取笑人!笑就笑了,还在那里伸舌头,做鬼脸,学先生们走路,捋胡子……”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等众人嬉笑稍停,舒娥诚恳说道:“以后有人有客,万万不得这样放纵。今日遇上的,是个度量宽广与人为善的,”舒娥说到这里,看了看菊豆,菊豆看到舒娥的眼光,眼中带着感激,微微一笑。
舒娥接着说道:“这才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在宫中的日子都比我长,一语不合,借故为难的事情,即便没有经过,也会有所耳闻。何况这样嬉笑,遇上了心胸狭隘的,会有怎样的后果,你们可要知道。”
听到这里,一旁坐着的菊豆忙站起身来,丁香也走了过来,连同采茵和采薇,都点头称是。
舒娥微笑道:“你们平素行事,都很得体。我也很喜欢大家说说笑笑,不愿拘束着你们,没的大家气闷心慌。今日的事……”舒娥掩着嘴笑了起来,“连我自己也难免,我也不能苛责你们……”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舒娥正色说道:“依我所见,这位医诊必非久居人下者。以后你们不管在哪里见到他,都要礼数周全,恭恭敬敬地才好。”
丁香笑道:“这位医诊说傻不傻,说精不精,又带着五分呆气……”众人想起李医诊的样子,都忍不住微笑。
“李医诊所学固然精深,更难得谦冲有礼,虚怀大度。他是读书之人,说话行事难免有些迂腐,但绝对,是一个大有所为的人。”舒娥笃定地说道。
“大有所为?我倒想不出李医诊做了医官院正使的样子……”丁香笑道。
“你总是爱辩!”舒娥含笑嗔道:“是否有所作为,岂在为官与否?”众人说说笑笑,也就散了。
到了晚上,众人吃过饭便在院中石桌石凳上摆了西瓜葡萄,吃着瓜果,闲谈些掌故,喝茶纳凉。
舒娥来到菊豆房中,菊豆已经吃完了药,精神更加好了,斜倚在床上,手里拿着绷子,不知在绣什么。
“病势虽轻,可还要注意保养。况且这次一病,元气大伤,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再落下虚证,可怎么好?”舒娥急道,一边又从菊豆手中将绣的东西拿了过来。描的花样是竹枝,浅青色的缎子,用的却是银色的丝线,看起来及其费神。
菊豆笑道:“你说歇着就歇着,其实我真的已经好了,李医诊不是也这么说吗?”
“你不说李医诊,倒也罢了。菊豆姐姐,你为何要串通了李医诊,欺瞒于我?”舒娥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