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都市现代>宋宫凤栖梧桐>第二四三节 落霞映雪醉芙蕖

皇后淡淡的感叹便如同这景福殿的熏香,带着些微凉苦的气息。然而舒娥在短短的十几年中虽然经历了许多忧患,但仍是个青葱年岁的豆蔻少女,却是不能领会皇后这样一声叹息。皇后看着舒娥脸上带着茫然之色,微笑道:“真羡慕你年岁尚轻,容颜娟好,却不会有这些时光易逝,红颜渐老的感叹。”

舒娥忙起身说道:“皇后风华正盛,国色天姿,实在是过虑了。”顿了一下,又说道:“奴婢容色粗陋,多承皇后谬赞……”

舒娥听到皇后的称赞,忽然想起当日在明赫堂的传闻喧嚣尘上,琴美人、当日的杨美人,或明或暗,或出言警告,或暗语弹压,对皇上属意舒娥的传言无不介意。皇后——眼前的这位端丽庄和之人,不仅仅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是皇上的结发之妻呀!

舒娥心中不由的紧张,然而传言所说都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却并不理屈害怕。舒娥抬头看向了皇后,却看见皇后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是眼神温和,却丝毫没有兴师问罪之意。

只是有了杨婕妤的事情在先,舒娥却是不能不有所惊惕。杨婕妤的脸上,又何尝不是时时带着如同春分般和煦温暖的笑意?

“妹妹的容色若也算的是粗陋,那么天下便没有‘美貌’二字了。”皇后笑道。

舒娥不知皇后何意,只得说道:“奴婢不敢当。”

皇后看了看舒娥,笑着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浸在花露中的手轻轻挑起水中的涟漪,说道:“相传唐宫中的宫人们于清晨天方方亮,晨曦未展的时分,便早早去采集花瓣上的露水,用来洗脸烹茶。据说晨露经了朝阳,香味便不免变淡了。只是那样采出来的花露,好则好已,香味却是淡了,也经不得久放。春夏固然可以采得新鲜花露,然而一经雨雪风霜,却求而不得了。如今宫中皆是以白金为甑,采各样娇嫩花瓣蒸气成水,屡采屡蒸,积而为香。”

舒娥知道这种方法即是把鲜花放在白金制成的器皿中进行蒸馏,花瓣中的香被蒸发出来,混入蒸馏出的水汽中,带有香气的蒸汽重新凝结成液,便是花露了。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缓缓从银盆中提起,只是为防手上的水滴在身上,双手仍是处在离盆口不高的地方。站在一旁的晓露捧着盘子,晨霜忙提起一块雪白巾帕,从手心兜住皇后的手,轻轻将手心手背的水珠拭干。接着又换上一块柔绢,细细擦拭。

皇后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对舒娥笑道:“如此,也算是留住了一抹匆匆逝去的香。”

舒娥静静地看着皇后,听她说花露的来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皇后的举止纯是出乎于自然,并不像是在试探着什么。且皇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有着寻常女子无法比拟的魅力。——不,像是顺婕妤、杨婕妤、琴美人、尚才人,还有鲁春归、林紫桐乃至董清凝、廖敬之、柳枝,这些女子个个皆是千挑万选的闺英闱秀,又岂是寻常女子?

皇后对舒娥淡淡一笑,重新端端正正坐好,这边展曦已然端上茶来。皇后笑着说道:“劳妹妹等了这么久,先尝一尝展曦烹的茶吧。”

原来方才展曦引舒娥进来之后不久就走了出去,却是在煮茶。舒娥看这茶颜色便像是化淡了的胭脂一般,是匀称的淡淡的粉红,仿佛少女娇羞的粉颊。扑面而来,更有一股醉人心脾的清甜香味,舒娥笑道:“这是菡萏清露。”

皇后微微一笑:“妹妹好眼力,这种荷花花瓣下面甚是白皙,上面的一半却是渐渐变红,顶尖那一点,更是嫣红美丽。这花本是叫做‘落霞映雪’,又叫做‘醉芙蕖’。比之我送妹妹的菡萏清露,倒是这个颜色更好。”

舒娥听到一个“醉”字,心中不由得怦然而跳。她本不是敏感之人,然而宫中变故太多,却不由得她不谨慎。何况,苦竹林中一醉,实在是舒娥心中抹不去的影子。

皇后看了看桌上细瓷薄胎白茶碗中一片醉人的淡红,缓缓说道:“听说这醉芙蕖本是在一群白莲中偶然发现的异种,本是极少见的。白莲的醉颜,本是少有的绝色,却也因此招至了不应有的祸。”说着却将眼光投向了舒娥。

舒娥自来不会作伪,听了皇后的话,脸上已然变色。

皇后看到舒娥眼中的错愕羞涩,正色说道:“然则妹妹也对当日之事仍有疑心吗?”

舒娥起身,躬身说道:“奴婢只不想有一人含冤。”

皇后徐徐说道:“宫中名酿,不少来自后妃家中。听闻恭惠【注】将军当年镇守沧州,曾得不少异种花卉,以之造酒,果然芳香四溢,一时间声名远播。”

舒娥的嘴唇微微翕动,想要说话,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皇后看着舒娥轻轻点头,说道:“你所料不错!恭惠将军便是太平兴国年间太宗皇帝亲封的骁骑卫上将军张玄圭。张公的嫡亲孙女双名绚音,小字卓琴,张公府上每年向宫中进贡美酒,便是舒娥你曾饮下的瀛玉酒。”

舒娥忍不住看了看桌上的菡萏清露所点的茶,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皇后说道:“妹妹放心,瀛玉酒所以招人沉醉,却并非这醉芙蕖之功。这是今年苏杭一带新出的花露,我本是要分送到各房的。方才展曦听到妹妹喜食花露,便用这个点了茶。”皇后一面示意舒娥坐下,一面说道:“妹妹不肯令人手下的人含冤而逝,那是你心地仁厚良善。本位所以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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