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萧夏被召幸不过几日,尚宫局下属掌管宫人名簿的司簿传下消息,木萧夏被赐封号“禧”。
当日因为柳枝被召幸后皇上便议到了加封的事情,然而最终还是不了了之。直到柳枝有孕,方从县君晋为郡君。此次木氏虽也颇得圣宠,皇上却不提及加封一事,只是赏了封号,以示嘉许。
华芙将这些话告诉了舒娥,舒娥看着书,想到这个“禧”字确是甚为贴切,只是笑笑不语。
华芙一面叠着舒娥换洗的衣服,一面说道:“那两件破衣服我已经裁了,再也看不见刀口了。这条束腰,夫人要不要择个时候给长公主送去?”
舒娥忙低声说道:“万不可这样称呼,最好,连妙元两字也不要提起。”
华芙忙答应道:“是了,我会叮嘱丁香也小心的。”
舒娥悠悠叹道:“在外面小心也就罢了,这是在自己的房中,说话也要这样遮遮掩掩。唉……”
华芙将衣服放进柜子里,柔声劝道:“当日花相居一事,她的身上已然有着说不清的嫌疑。如今有了妙元所说的事情,那与杨婕妤有关的人,更要加倍小心在意。宫中便是这样,处处皆是耳目,时时都有是非。夫人不愿生事,却也不要让生事之人害了夫人。”
“你说的话,我都知道。我所叹的——”舒娥合上了书本,轻声说道:“刚进宫时,我只以为,是我房中的人,自然也都是与我一心的人。永安堂便是我在宫中的归宿,而你们,便像是我的家人。谁知……”
华芙走到书案旁,微笑道:“奴婢却觉得,如今夫人身边可信的人,倒是多了呢。”
舒娥抬头看着华芙,一双大眼中满是疑问。
“以前夫人有事有话,并不告诉一个人,许多事情,恐怕连丁香也是不甚了了。譬如妙元的事情,奴婢也是到今日才知道。”华芙笑道:“可是如今,夫人愿意将这样隐秘的事情告诉奴婢和丁香知道。肯和我们商量紫毫的事情,可见夫人说得上心里话的人,不是多了吗?”
舒娥也笑道:“并不是我将你们当做了外人,只是有些事情,知道了却不如不知道的好。告诉你们,你们也是要埋在心底的。心里藏着事情瞒着人,连说话做事也要处处斟酌,生怕别人知道你知道,这种滋味我既自己尝过,又岂肯连累你们。”
舒娥说着渐渐敛去了笑意,只是诚诚恳恳地说道:“孙娘子,你不知道,有些事情我知道了以后,反觉得后悔,后悔自己知道这件事。”
华芙扶着舒娥的肩,说道:“所以夫人有事,更加不要闷在心里。奴婢是赔上性命也会保护夫人周全的人,丁香姑娘也是,想必菊豆姑娘也是——那又何来连累之说?夫人什么都不说,才是连累我们着急呢。”
舒娥将头倚在华芙身上,脸上带着温馨的微笑,问道:“让丁香去请华医官,怎么去了这么久。”
“夫人是要玉肌灵脂散吗?”华芙问道。
“这只是一件。再者也想问问,怎样让他去看看妙元手上的伤。”舒娥说道。
华芙低头说道:“夫人的刀疤倒是不大,只怕进去的深,伤了内脏。一会儿御医到了,也好给夫人看看。”
舒娥笑道:“内脏若是受伤,疼也疼死了。若不是刀子锋利,妙元那时的力气,原是伤不到我的。况且这伤,又怎么好让御医……”舒娥飞红了脸,不再说下去,只好笑着嗔道:“我什么都跟你说了,伤势不重的,你怎么反而不信了?”
“夫人果真什么都跟我说了吗?”华芙转身到舒娥的前面,笑着问她。
舒娥脸上含笑,心中却也难免疑惑,不知华芙其意何指。什么都说,终究,是不可能的。自己最大的秘密,自己的身份,便不能说。
华芙笑道:“夫人身上带着那颗‘瑞麟通犀丸’,奴婢怎么不知道呢?”
舒娥心中虽然甚为坦然,然而想起这是皇上所赠,又想起当日皇上将这瑞麟通犀丸送给自己的情景,却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笑道:“你可是说得明明白白,我带了一颗瑞麟通犀丸,你却还说不知道。”说着又问道:“这香囊我一直贴身而放,孙娘子怎么知道的?”
华芙不答舒娥的话,却只是看着她笑。舒娥恍然想起了华芙的意思,忙说道:“皇上说此物来自异域,炼制不易,十分珍贵。我才……妥为收藏的。”
华芙笑道:“原来是皇上所赠呢。”
舒娥的脸愈加红了,却不好说什么。华芙低声说道:“夫人莫怪,奴婢并没有看到,只是昨天替夫人检查伤口,闻到了这丸药的香气。奴婢早已料想是皇上所赠。此刻所以提起,是有话想问。”
舒娥看华芙说得郑重,忙问道:“什么?”
“瑞麟通犀丸的珍异之处在于,能趋避毒虫。玉津园中虽说花树繁多,却是日日有人打扫修剪的。”华芙低声说道。
舒娥略一思索,抬头说道:“你是说这香料,皇上本是用不上的?”
华芙点了点头,说道:“这丸药带在身上,固然可以防蚊虫。只是单单用来防蚊虫,却未免大材小用了。这瑞麟通犀丸,原是用来防蛇的。”
舒娥吃了一惊,脑中登时出现了那个盈盈笑语的白衫少女,出现了那条通体青翠的小蛇。舒娥伸手从衣襟中拉出了那个藏在云锦龙纹香囊中的丝绸绣花香囊,递给了华芙,忙问道:“你看。”
华芙细细抚着香囊上面的花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