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宫前,舒娥一眼就看到了全福公公身边的小黄门小宁子。
舒娥心中了然,皇上定然是在这里了。或许皇上是有什么朝政之事要和太后商议,看来太后是不会召见了。
只是既然来了,却没有就这样直接转身回去的道理。舒娥略一犹豫,还是缓步上前。
小宁子早已经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笑道:“夫人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呢。真是不巧,皇上一大早就到了,还没有出来呢。”
舒娥笑道:“既是这样,就请宁公公替我跟苏嬷嬷说一声,就说曹舒娥给太后请安。改日再来拜见太后。”
“夫人叫我小宁子就好,什么宁公公不宁公公,可不折煞了小人吗?”小宁子连忙作揖说道。
舒娥的话尚未说完,一个素衫宫女笑吟吟地走过来,含笑斥道:“永安夫人来了,怎么也不进去跟两位嬷嬷通报一声?”
这满面含笑的宫女,舒娥认得清楚,真是太后身边的大丫鬟琉璃。
舒娥忙笑道:“今日来的不巧,皇上和太后正有要事相商……”
“你听小宁子胡说呢,皇上也不过是来向太后问安的。再说,你原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儿,正该随侍在侧,又岂是旁人可比?快跟我进去吧,我刚从里面出来,太后正念着你呢。”琉璃说着,便要拉舒娥进去,一面又对小宁子说道:“跟了师傅这么久,还是一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你再这样没个正经眼色的,小心全公公不拔了你的皮。”
小宁子涨红了脸,不敢争辩,也不敢拦,只是神色犹豫地嚅喏道:“姑娘,我……”
舒娥鉴貌辨色,知道全福确曾叮嘱过小宁子,不要轻易放人进去,于是对琉璃笑道:“还是先请姑娘进去通报一声,我再进去。”
琉璃想了一想,笑道:“也好。”便即转身进去。
舒娥本是含笑站着,及至看见琉璃的身影,心中却是不由得一震,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褪色。舒娥终于想到为何方才在幽篁里和华芙说起琉璃的名字时心中升起些异样的感觉,初时还以为是与苦竹林中的事情有关,及至此刻,舒娥方才心中恍然,原来七月初七的那天晚上,引着自己从花园,引着自己见到皇上的人,竟然就是琉璃。
舒娥心中只是充满惊诧,半晌,方才慢慢回过神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莫非琉璃的所为,也是出自太后的授意?
来不及细想,琉璃已经笑吟吟地走了出来,对舒娥说道:“我说是白走一趟,你既然来了,太后岂有不见的?前几日因为是请早安的时候,来往妃嫔正多,太后不好独独见你罢了。”
舒娥尚未进凤翥宫的正门,便听见一个温和磁性的声音说道:“吕相前去契丹吊唁,昨日已经回朝。”舒娥心中微觉怦然,这样的声音,定然是皇上了。
舒娥知道皇上所说的吕相便是的宰相吕夷简,知道皇上和太后果然是在议论政事,心中犹豫,只得放缓了脚步。
半晌,太后“嗯”了一声,缓缓说道:“太子即位了吗?”
舒娥听皇上和太后在议论朝政大事,只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是放重了脚步,走了进去。
太后斜倚在榻上,再也不像舒娥以前见到太后的时候,都是正襟危坐,即便太后的神色中常常有着疲累。
这一次,太后的脸上明显的写着倦怠,身体也选择了顺从,安静地半躺着。
然而眼中却是带着一股明亮的光彩,混合着喜悦,满足,仿佛仍是少女一般的神彩。
舒娥见到太后这样面貌,忧虑中也略微放下心来。便向太后和皇上请安。
太后半倚在榻上,看见舒娥到来,甚是欢喜,皇上却已经缓缓站起身来。舒娥看见皇上起身,只觉得甚是不好意思,心头一阵窘迫。
太后只是徐徐地微笑着,对舒娥伸手说道:“来,让哀家看看你。”太后细细看着舒娥的手心和眉梢,手心的疤已然不见,眉梢上只剩下了一线若有若无的细痕,太后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方才对着舒娥笑道:“看来不到八月,就全好了。”
舒娥微笑道:“不过一点小伤罢了,多谢太后记挂着。”
“你知道我记挂着你,怎么也不多来坐坐?我近来虽不大看文章,不用你来抄写,你总能陪我说说话。”太后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埋怨道。
舒娥忙行礼道:“奴婢也常常惦念着太后,只是怕扰了太后休息,不敢冒来。”
身后打扇的朱颜笑道:“永安夫人常来请安的,太后倒别委屈了她。只是奴婢们看太后和皇上有事商议,将请安的人一概回绝了。”
太后笑叹道:“你看看,如果不是琉璃进来通报,今日又见你不着了。”说着微微叹道:“先皇仙逝已久,如今辽帝也驾崩了。也许真的是年纪老了,听见这些事情,不由得不感叹。也不知看着你们的时候,还能有多长……”
太后的话尚未说完,从皇上开始,到舒娥,朱颜流泉两个嬷嬷,还有琉璃琥珀等随侍的宫女丫鬟,都已经悄无声息地跪在了地上。
太后手中拉着舒娥的手,一边忙说道:“祯儿,快起来。还有你们……”
众人看着皇上起身,都跟着站起身来。皇上上前一步,躬身说道:“母后乃是万金之躯,福泽无穷,定能得享天年。母后只是一时身体微恙,千万不要……”皇上心绪激动,语声却极是真挚诚恳,这样说着,一时不由得语塞。
太后望着皇上温和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