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和菊豆看着舒娥的身影翩然消失,丁香方才回过头来,看着一脸焦虑的菊豆,问道:“你一再拦阻舒娥,到底是怎么回事?”
菊豆看着丁香,叹道:“夫人已经出去了,再说还有什么意义?”
丁香奇道:“在曹府中走动,又不是什么的大不了的事情,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舒娥好不容易出了宫,回来自然要到处走动走动。”
菊豆看着丁香疑惑的样子,急道:“夫人要回她的旧居,你没有听见吗?”
“她去养心苑看看,又有什么要紧?昨日那管家不是说了吗,养心苑如今还是那老汉一个人。”丁香说道。
“养心苑?”菊豆奇道:“你是说夫人是要去养心苑?”
丁香和菊豆脸上同时现出了惊讶的表情,片刻,两人才同时开口。
“不然是去哪里?旧居——菊豆,你说夫人是要去悠然居?”
“是了,夫人还是在养心苑住得最久,她不是去悠然居。”
两人相对愣了许久,忍不住笑过之后,脸上却是一样的担忧。
“三少爷马上就要大婚,太后指婚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舒娥又是奉旨回来,做太后的使者。”丁香伸手拨弄着衣襟上的一颗纽子:“这么久了,事事都已经成了定局,你说舒娥还会放不下吗?”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菊豆微微一笑。
“怎么会看不出来?”丁香叹道:“她事事都能藏在心里,唯独对三少爷的事,却是一点儿也瞒不住。可是如今已经是这个样子,舒娥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你还担心什么?况且皇上对舒娥的心意,舒娥也不是不懂得感激。”
“我当然知道。如果三少爷在,舒娥看到他和尚家姑娘完婚,也算是了却了她的一番心事。”菊豆看着大门,眼光中全是隐忧:“可是三少爷不在——”菊豆忽然回过头来吗,对着丁香凛然说道:“丁香,你说三少爷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悄然离家?”
丁香吃了一惊,忍不住后退一步,手肘碰到了墙壁,方才愕然止住:“三少爷离家出走,不,那怎么会?悠然居的丫鬟不是说,老爷派少爷去采办礼物了吗?”丁香一面语无伦次地说话,一面止不住连连摇头,“难怪悠然居的旧人一概不见,难怪老爷整日忧心忡忡,难怪咱们去向老爷太太请安,问起三少爷,老爷会是那样惊慌。可是,三少爷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事。只是哪有将要新婚的人,家中放着使不完的下人,自己去采办礼物?他不会离家出走,逃婚已是不义,太后指的婚,逃婚可是抗旨呀!”
菊豆看了看门外,伸手扶住了丁香,低声说道:“曹尚两家的婚事,三少爷已经拒过一次。”
丁香颓然坐倒,半晌呆呆不语,只是看着菊豆,忽然丁香强笑道:“三少爷从不是那样不知分寸的人,逃婚的利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然而看到菊豆脸上的担忧,丁香牵强的笑意又渐渐淡了下去,丁香略定了定神,慌忙站起身来,说道:“菊豆,咱们去,去截住舒娥。”
菊豆却并不走,只是看着丁香说道:“不用了,若是能拦,我方才一定尽力拦住。可是挡得住初一,挡不住十五。就算咱们遮着这件事到了八月十五,吉日一到,舒娥还是会知道。”
丁香和菊豆在墨韵堂里担忧,舒娥的脚步已经踱到了曹府的后面。
一路上过往的丫鬟都已经得了老爷的吩咐,姑娘加封安国夫人,回家省亲。安国夫人身份非比寻常,为了在家中走动方便,要戴上面纱。
王公贵族家中的女子为了出入方便,掩饰容颜,多有戴面幕的,并不足奇。大宋朝时各地多有瓦舍,里面有的新到的妓女,初次露面之前,也多喜欢戴上面幕。还有一些卖艺的歌妓,以歌喉为生,也会戴上面幕,以示卖艺不卖色之意。
是以家下众人见到舒娥遮住脸面,也并不以为奇。只是匆匆看上一眼,站在路边躬身行礼而已。
养心苑周围的一带照旧是府中最静寂的地方。
舒娥在门外静听良久,确认里面并没有外人,方才敲门进去。
祖父看到舒娥归来,犹似身在梦里。祖孙二人见面,又是一番悲喜交集。
不过半年时间,祖父却已经衰老很多。祖父虽从然诺那里知道舒娥进宫后当了永安夫人,对舒娥的情况,却也只有徒然担心。
舒娥只捡一些轻快的事情跟祖父说起。
宫中有精致可口的菜肴,宫中有华丽锦绣的衣裙。
宫中有技艺超群的乐师,宫中有穿红着绿的丫头。
宫中的盛宴摆尽了天下海陆间的珍奇。
宫中的乐曲奏响了世上红尘中的繁华。
宫中最尊贵的女子是皇太后,已经六十三岁却依然权谋天下的皇太后。能够做皇太后身边的女使,也确实一个女子能够得到的最荣光的盛誉。在她的身边舒娥受到了亲切的照顾,太后的一言一行,都在短短的时间里,成了舒娥的仰慕。
“娘娘待我很好。”舒娥满脸笑容,对着祖父说道。
祖父有些昏花的老眼愈发眯起,良久目不转视,看着这个越发出众的孙女。
宫中还有一个御医叫华东阳,他没有违背对师父的诺言,一直在苦苦寻找舒娥。
“孙女儿不孝,擅自代祖父与华医官解除了婚约。”舒娥说着起身,对着祖父跪下道歉:“祖父既已经与舒娥相见,舒娥也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华医官为了不负与祖父的誓言,虽有意中人却不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