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颜的样子,完全是痛到了底的神情。
舒娥也忍不住红了眼圈,问道:“你都有什么病症,告诉我帮你看看。”说着又轻轻咬牙:“可惜我不懂诊脉,不能帮你把一把。”舒娥忽然灵机一动,喜道:“我倒是有一个人……”
淑颜微笑止住舒娥的话,轻声说道:“病势已成,无药可医,这是养心苑的老人托三少爷告诉我的话。”
舒娥的心中只是狠狠一动,病势已成,无药可救,养心苑的老人,还有,三少爷。短短一句话,却是十分耐人寻味,十分难以索解。
淑颜看着一脸茫然的舒娥,淡淡一笑:“十六日之前,我……临产在即。老爷公务缠身,派来服侍我的两个婆子却不知去了哪里。”
舒娥想要说话,淑颜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不管是谁,左不过是想谋算我母子二人的命罢了。三少爷着人去请的大夫,却都束手无策。情急之下,我三哥……三少爷想起了那位老人。”
“也亏得我竟在这府中活了一十六年,竟然从未留意过府中的人事。虽然是个庶,一来府中知道我庶出身份的人也不多,二来总是家中独女,近年来更有太后娘娘为皇上选妃嫔一事,让我占尽风光。”淑颜不时回头看看身边的小小婴儿,眼中孕育的柔情也使得脸上苦涩之意减退了几分,“想不到在垂危之际,是他救了我,更救了鸣鹤。”
舒娥默然无语,以祖父的医术之高,尚且回天乏力,那淑颜,果真是命不久矣了。
淑颜仿佛看破了舒娥的心事,轻叹道:“你答应抚养鸣鹤,我已无憾了。”
“那……那老人可有说过……还有多久?”舒娥凄然问道。
“那老人说,他只是懂医术,却不能断人生死。”淑颜说着凄然摇头:“抑或是安慰吧。”
舒娥心中微微一动,想起历来名医,皆能断人生死。华佗诊脉断酒客明日身死,酒客果然死于第二日,这是有史皆闻的典故。然而舒娥幼时向祖父问起这些,祖父却皆是不以为然。祖父只说过,医者不是鬼神,焉能判人生死。
舒娥对祖父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唯独对这句话却颇存疑虑。
当下只是安慰淑颜,保重身子。
淑颜淡然一笑:“为了鸣鹤,我自然会努力,多活一日,就是一日……”
舒娥听了淑颜的话,心中微微一动,想要说话,却终于没有说出,嘴角却是带上了一丝浅笑。祖父说不能断人生死,难道别有用意?
“你想说什么?”淑颜敏锐地察觉了舒娥欲言又止的神态,“今日一别,又不知那日才能相见,是否还能相见。你来此处的事情,也不要被人知道。你也不要再来看我。若有不测,我会设法找你。你有话,便说吧。”
舒娥凄然垂首,轻声说道:“你这样的情形,我原不该拿此事问你。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问谁去。淑颜,你可知道三少爷到哪去了?”
“三少爷果然不在家吗?”淑颜急切问道。
舒娥缓缓点头,看来淑颜,也是不知了。
太太的病情似乎愈加严重,家下人来往出入“睦元堂”很是频繁,大少爷房中似乎永远只有大少奶奶一个人,二少爷依旧是个寂寞无声之人,在与不在都无甚差别,四少爷曹佾也时时不在府中。
舒娥觉得曹府上下都透着怪异,最怪异的事情,却莫过于偌大一个曹府,竟然一直没有三少爷的踪迹。舒娥心中的忧思愈重,却也只有心心念念地悬记,墨韵堂中虽有丁香菊豆二人为伴,却依然显得冷清。舒娥心中孤寂难遣,只有去祖父和淑颜那里。
然而淑颜忙于照看鸣鹤,见了舒娥又总是说,感觉这个磨坊时时有人监视着,让舒娥不要常来。舒娥说道:“听你说了之后,我来前便曾远远地张望过,这是府中最僻静的地方了,没有人走动的。”然而淑颜却只是不信,劝舒娥也要小心。
舒娥见淑颜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恻然。舒娥向祖父说起淑颜的情形,祖父只是抬头看着养心苑那四方围墙包围起来的一小块天空,久久不语。
“爷爷,她真的无药可医了吗?”舒娥急道。
祖父看着围墙,问道:“有药可医,你会不会医她?”
舒娥高兴地轻轻跳了起来,脸上犹自挂着难以置信却又深愿相信的笑容,说道:“什么药?”随即又醒悟道:“是了,爷爷你在这里不能轻易出去,淑颜又是那样的情形,急切间没有药材,又……没有人能帮忙。”
祖父抬头看看舒娥,轻叹一声,脸上并无丝毫欢愉的表情。
舒娥急道:“爷爷,是很难得到的药材吗?你放心,京畿之地,还有什么药材是找不到的。再不然……”舒娥说着轻轻“嗯”了一声,续道:“我还可以进宫去求太后。”
“好孩子,”祖父的声音听来十分苍老:“害她的是阴谋诡计,是恩怨情仇,她中毒已深,什么灵丹妙药,都是没有办法解救的。”
舒娥一时不解祖父的意思,只是急道:“中毒已深,爷爷,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我也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祖父怔怔地看着舒娥,脸露微笑:“医者仁心,舒娥,祖父教了你这些年,独这一点不曾教过你。仁心乃是天性,你是不需教的。”
舒娥不知祖父为何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些话来,然而祖父说“我也没有办法”的话,舒娥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心中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