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哈哈笑道:“眉毛是画得粗了不少,可惜声音还是太细。”也不见他催马快行,白马却已经走到了雪蹄的前面。
舒娥脸上一阵晕红,出门前细细画好的男装,谁知在这人眼中一下便看穿了。只是舒娥随即又想到外面的两件男装衣服都是三少爷的,心中又是一阵担忧,一阵甜蜜。
只是舒娥顾不上答话,因为雪蹄跟着那匹白马稍微一走快,舒娥就立时坐不稳当。舒娥只得口中低声呼喝雪蹄。
那人倏地勒定马缰站住,回过身来,又帮舒娥挽住了雪蹄的缰绳,笑道:“啊,我忘了你不会骑马。”
舒娥微微垂下头说道:“四少爷说请你教我。”
那叫做东陵的男子皱了皱眉,眼中却仍是带着说不出的笑意:“曹家那许多英武男儿,真不知道为何要派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出来。”
舒娥心中微觉有气,却不知道曹佾是怎样跟这个人说的。于是忍声说道:“只要你肯花半日功夫教我骑马,路上我绝不会耽搁了。”
那人并不看舒娥,只是望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手中挽着雪蹄的缰绳,两匹马骈立不行。
舒娥正待再请这人教她骑马,这人却回过头来看着舒娥说道:“你不是淑颜姑娘。真的曹淑颜两年前我还曾见过。”
舒娥不料想自己刚一遇上这个人,就被他处处看出破绽,心中十分忐忑,支吾说道:“我只是要去找然诺少爷。”
那人细细看了舒娥两眼,只见她的眼神羞怯中带着期盼和兴奋,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担忧,于是淡淡笑道:“你喜欢三少爷?”
舒娥绝不是一个喜欢事事都宣之于口的人,就连身边亲近之人,也并不会将心中纠缠烦恼的事情说出来。何况对一个初见面的陌生人,更何况是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又更何况是一个女子本来就应该藏在心里的心事。
这句话突然被这人说了出来,直截了当,倒让舒娥一时间不知所措,忘了羞怯,忘了躲闪,忘了推脱,舒娥怔怔地说:“我要去找三少爷,请你帮我。”
那男子笑道:“是我去找曹佑,你跟着我。其实你不去也无妨。”
舒娥正色说道:“你去不去,我都是会去的。”
那男子看着舒娥认真的表情,笑了一笑:“既然这样,那后会有期。你若先找到曹佑,别忘了知会我一声。”说着松开雪蹄的马缰,交到舒娥手里。舒娥还没有醒悟过来,那男子双腿一夹白马的马腹,左手拉着缰绳一抖,白马原地人立起来转了个身,放开四蹄,泼喇喇朝着舒娥身后的方向飞奔而去。
之前舒娥差点从雪蹄背上掉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恍惚认清楚雪蹄是走错了方向。此刻见那男子朝着身后走去,心中更没有怀疑。只是舒娥不管怎样催马拍马,雪蹄却都似被定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舒娥回头眼看着那男子越走越远,心中大急,忍不住叫了起来:“喂,等等我!”刚才她几次险险被雪蹄颠下去,心中虽然惊怕,却都是一声不出。
舒娥再三催动雪蹄,雪蹄终于跑了起来,却是向着相反的方向驰去。舒娥又差点被雪蹄颠下了马,想起独自离家,三少爷不知去向,好容易等到了四少爷找的同行之人,却又是这样的为人行事,心中酸楚又气愤,但明知道喊也无用,于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双手紧紧抱住雪蹄了的头颈。
雪蹄跑了一阵方才停下,舒娥用力拽着马缰,双手使力,一点点调转了马头。舒娥心中大喜,手上却是一点也不敢放松,稳稳坐在马鞍之上,双足牢牢撑住马镫,双手一齐控辔,口中低声呼喝,指挥雪蹄沿着大道往北走去。
马儿走上了正路,舒娥心中也稍稍定下神来。举目一看,那灰色的身影却离自己并不远。舒娥见那白马走得极缓慢,双腿微一用力,催雪蹄赶了上去。
本来那白马是在前面缓缓地走,雪蹄直走到距它两丈的距离,那白马又开始突然发足疾奔。
舒娥已经料到是那马上的乘客在作怪,长眉一蹙,上身微微前倾,也催马加力追了上去。
说来也奇,舒娥并没有听见那男子催马的声音,也没有看见他控辔扬鞭,只是悠悠闲闲地坐着,然而他的那匹白马却是始终行在雪蹄身前一丈远近的距离。这样一直追出了四五里远,白马上的男子倏地一拉缰绳,就在白马刚刚缓下来、雪蹄要从白马身边掠过的那一刹那,他又故技重施,伸手挽住了雪蹄的缰绳。
只是这一次,缰绳本来就掌握在舒娥手里。
那男子一伸手,也同时将舒娥的手牢牢攥住。
舒娥又羞又急,正用力挣脱,那男子却忽然笑道:“这回是你跟着我,还是我跟着你?”
舒娥料想不到这人竟会是为了这样一句不打紧的话,费了这样一番手脚,又让自己受了这样一番惊吓。舒娥又感到那男子的手兀自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上,一时间差异中带着愤怒,愤怒中又浑着羞涩,怒目瞪着那男子,低声喝道:“你放手!”
那男子笑道:“我放了手,你可别害怕。”
舒娥用力挣了一挣,依旧没有挣脱。她跟着祖父长大这些年,丝毫没有娇生惯养,祖父也曾教她些防身健体的简单武艺,祖父也曾称赞过舒娥力气不算小。这次临出门,祖父又将不知收藏在养心苑哪里的一方利剑给了她。
可是惟其这样,舒娥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挣脱。
朝阳甫升,舒娥的脸也是红扑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