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遇上了,就一定不要让他走。要不这一番苦苦找寻,可就付诸东流了。
一旦遇上了,自己要做什么?舒娥只觉得眼睛一热,忙往自己的酒杯中倒了一杯酒,只是倒的猛了,许多酒都倒在了杯子外面。舒娥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只是重重地将酒壶往桌上一顿,举杯一口饮尽。
吕萍忙陪了一杯,说道:“曹公子,我说的不对吗?”
舒娥忙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当然对。相逢只是一瞬间的事,为了相逢而寻找的时间却是不可预期的。”
吕萍笑盈盈地说道:“就是因为不可预期,才让人难以置信,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舒娥错愕地看了看吕萍,忽然笑道:“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吕萍抿嘴一笑,随即又露出了凄然的神色,说道:“找到了,找到了。可是……”吕萍提壶再往自己的杯子里斟酒,酒壶却是已经空了,她还是等着最后一点点酒都倒进了酒杯,方才低声说道:“可是……我却不能……”吕萍一句话没有说完,声音却越来越低,到最后索性将杯中的半杯酒一口饮干,方才长长叹了口气。
舒娥本是不胜酒力,吕萍又是一开始便喝了许多酒的,舒娥见吕萍说话已经有些颠倒,同时也觉得自己的心突突乱跳,便起身告辞。
直等舒娥告辞,东陵才缓缓放下酒杯。吕萍见舒娥缓缓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只手却扶着额头,忙伸手要扶,伸到一半,忽然又缩了回来,微微后退半步,斜眼对着东陵叫道:“喂,你不见曹公子已经站不稳吗?你还坐着干什么?”
东陵抬头看了看舒娥,却不说话。舒娥虽然心慌难受,神智却甚是清楚,一张脸红的更加厉害,却强自支撑着笑道:“不打紧,我站起来的猛了。吕公子,我去叫伙计给你沏壶热茶,你早点休息。”
吕萍用手扶着椅背,含着笑对舒娥点了点头,却并不跟着送舒娥。
舒娥和东陵一前一后出了吕萍的房间,伙计就在门口等着。舒娥吩咐伙计沏了热茶送到房里,便贴着墙缓缓向前走去。
舒娥走到自己的房门前,说了声“东陵兄,明日再见”,便伸手去推房门。谁知一推之下,门稳稳地没有动,才看见一掌推在了墙上。舒娥定了定神,准备再推时,门却自己开了。
舒娥回头看看东陵,靠在门框上低声笑道:“东陵兄,吕姑娘找的人,会不会就是你呢?”
东陵面无表情地看着舒娥,沉声说道:“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起喝着许多酒,你到底在想什么?”
舒娥酒眼惺忪,微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遇上了,言语投机,一起喝杯酒又有什么相干?再说了,我也没有喝多少酒呀,倒是吕姑娘喝得不少。她一个小小女子,尚且有这样的气概,我又怎能扫她的兴呢?”
东陵冷淡地“嘿”了一声,说道:“她一个小小女子,亏你说的轻巧。”
正说着,伙计已经送上了茶来。
舒娥对东陵说道:“东陵兄,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东陵恍若未闻,就着伙计的手斟了一碗茶,看了看,又放到了唇间。
伙计忙对东陵说道:“大爷您的茶已经送到房里去了。”东陵点了点头,将茶碗又放回到伙计手中的托盘中,一言不发地走了。
舒娥又是诧异,又是好笑,自己没有喝多少酒,嗓子已然很不好受,心想东陵喝了那么多酒,难怪急着要找水喝了。
舒娥回到房里喝了一盏茶,酒劲上来,只觉得浑身软软地只想睡下,然而这酒后劲很大,身上又是一阵阵发热,机不好受。一瞥眼间,看见屏风后面有袅袅的水汽,才想起来吕萍交代过店家要新的木桶洗澡。
温滑的水,泛着淡淡的茶香。
想来是店家加意奉承,连洗澡的水都煮的特别不同。
汤水泛着极浅极淡的绿,捧在手中似乎是竹叶上面的水露一样。
木桶果然是崭新的,还散发着晒干的木材独有的香。
舒娥让水慢慢淹到自己的胸口,淹到自己的颈部,尖尖的下巴抵着水面,温热的水雾在眼前弥漫荡漾。
八月初的天气,夜间只是若有若无的凉。
浸在这样一盆温热柔滑的碧水中,仿佛整个人都到了春天。
柔滑的触觉,清雅的香味,温暖的感受,还有春风拂面时的那种沉醉。
眼皮越来越沉,每一眨眼都似乎有千斤的重量。眼神也越来越模糊,好像是桶里的水雾越来越浓了一样。
水面还在慢慢地起伏,轻轻地从颈上肩头滑过。
这样轻微的动荡,让舒娥感觉到了颠簸。
是雪蹄快步奔驰的颠簸,平稳中无可避免的有节奏的颠簸。对于初次骑马的人来说,是一种刺激的体验,也是一种难忍的酸痛。
尤其是整整一日的奔驰过后,骤然下马,走起路来两只脚都会不由自主地忽上忽下,好像地面是软的,又好像双腿忽然跛了一样。其实只是因为颠簸的时间长了,忽然到了平稳的地上,反而会有些不惯。
每日到了晚间,终于躺在床上,周身的骨骼都有一种要散裂开的感觉。不单单是疼,而是酸软与困倦交织在一起的无力疲惫之感。
是啊,疼痛,酸软,困倦,无力,疲惫……
怎么此刻浸入了这温软柔滑的香泉之中,这样的感觉仍是不断袭来?
怎么忽然胸口一阵闷郁,闷得连一口气都透不过来?
好像是某日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