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也看着那白衣将军,这人似乎涵养甚好,但是为人也是极深沉的,一旦惹恼了他,就不像对付这个粗鲁暴躁的大汉这样容易了。
那白衣将军缓缓点了点头,对着吕萍微笑道:“姑娘是打定了我不能杀你,我这两个兄弟——”说着向那两个赭黄袍子的人一指,续道:“定然打不过你身边的这一位,我自己动手,或许也只能跟他打成平手,却也伤你不得。但若是我们三人一齐动手,你们三人终归是要一齐就擒。”
吕萍冷笑一声,说道:“还有一点,你怎么不说?”
那白衣将军愕然道:“什么?”
吕萍说道:“若是你指挥这千军万马一起过来,光是马蹄也把我们踩死了,何劳你亲自动手。”
那将军哈哈一笑,说道:“姑娘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就随我们一起走吧。”说着便站起身来。
吕萍的眼中微微一亮,随即却皱眉说道:“什么随你们一起走?去哪里?”
“请姑娘随我们到军中去,太子在军中恭候大驾。”那将军说着伸手一摆,做出相请的手势,但脊背身子却没有半分微弯,丝毫不失气度。
吕萍既不答应,也不反对,只是侧首看了看舒娥。
那白衣将军立时会意,说道:“当然,姑娘的这两位同伴,也请一同前去。”
舒娥心中颇感踌躇,当此情势,这三人定然是不会容许自己和东陵再离去了,而吕萍只身虽这三人到党项大军中,哪怕她有着不容任何人小觑的身份,她这样的性格脾气,舒娥也不能放心。
看来形势是非到大军中不可了,可是难道真的还要随同党项人一起到辽国去迎亲吗?时间已经不多,最迟到了八月初十,便需返身赶回,方能在十四晚上或十五当日回府。然而眼下,三少爷的行踪还是没有一点眉目。
舒娥正犹豫间,却听见东陵说道:“如此有扰了。”
六人分别去牵马,那络腮胡子的粗豪大汉却还不忘对着那躲在门后瑟瑟发抖的店家喝道:“两坛赤黍酒,两坛青梁酒。快去取来。”说完当的一声,将一块银子抛在了桌子上。
舒娥只听见那店家一声惊呼,“啊,是……”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住口不说,慌慌忙忙进了屋里面去。
六匹好马放开了奔驰,吕萍一马当先,后面跟着的是舒娥和东陵。东陵的马儿奔到雪蹄身边,两马并行,东陵轻声笑道:“好一个惹祸上身的妙计。”
舒娥愕然地看了看东陵,登时恍然,只是心下却犹自不能相信,吞吞吐吐地低声说道:“你是说……吕姑娘是……”说话间那白衣将军纵马走在舒娥另一侧,舒娥将没有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回头一眼,他的那两名赭黄衣衫的随从则跟在后面,各人都是单手各捧着一坛酒,手不提缰绳,稳稳地跟在后面。
原来吕萍从失口说了“西夏蛮子”那四个字起,所有的言语行动,目的都是在引起这个党项将军的注意。
而终于,她能够名正言顺地随着这些人,去到党项大军里。
可是,三少爷在哪里。
东陵的神色中恍惚透露了一些什么信息,可是舒娥却不明白他的用意。此时此刻,事情的发展已经犹似一匹脱缰的野马,已经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但最然舒娥心中惊慌害怕的却还是,自己还乘坐在这匹脱缰的野马之上。
舒娥只有寄希望于东陵。也只有东陵,能够每一次在舒娥快要从马上摔落的时候,稳稳地将她扶住。有惊无险,百无一失。
军中的兵士正在埋锅造饭,有的地方正自冒着炊烟,有的地方已经飘出了粮食的气味,有些人十个八个围成一团,却是在拍手唱着听不懂的歌,歌声粗犷而又质朴,想是党项人的民歌。
队伍的军容看起来并不整肃,可是当舒娥他们一行人的马驰近、不到半里远近时,喧嚣的声音都渐渐弱了下来,那白衣将军的马越过了吕萍的马头走在前面,军中左近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将军。”
呼声并不算齐整,下面的兵士也并没有全体肃然而立,只是那一声“将军”却叫得甚为响亮,显然是出于挚诚。兵士脸上也多是带着欢喜的神色。
舒娥心中好生奇怪,眼看这一支见尾不见首的队伍中不知有多少人起立,而且人人脸上带着欢喜,显然这位将军极受拥戴,那么他的地位应该是很高的了,可是看这些兵士们的行动举止,却没有肃然之气。固然远远及不上宋宫大内中的御用侍卫,也没有在一路关卡上见到的那些守卒对待东陵时那样凛然肃立。
那白衣将军略一挥手,众人又纷纷就地坐下,那将军便坐在了旁边的一块大石上。那白衣将军伸手一指,说了声“请”。
只见他伸手所指的地方竟然是几块不大不小的圆石,舒娥不由得微微苦笑,眼看石头上落满了黄尘,想要伸手拂去,却又怕露出了女儿之态,只好学着东陵的样子一撩袍角,捡了一块石头坐了下去。
那两名赭黄袍子的汉子已经捧了酒过来,还有军士也拿着粗瓷大碗端了过来。
吕萍却只“哼”了一声,并不就坐。
那白衣将军看了一眼吕萍,随即站起身来,指着自己方才做过的石头说道:“姑娘请坐。”
吕萍却说道:“你坐过的地方,我才不坐。”
那两个赭黄衣衫的汉子已经再次用眼神对吕萍的举止表示了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那白衣将军却只是挥手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