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想明白了野利黑石不在军中的原因,舒娥才感觉更加难以置信。
想要隐去野利黑石的踪迹,为他去辽国向辽主报讯的事情做一个掩饰,对李元昊来说,那是再简单不过。
可是——
李元昊为什么要拿自己来做幌子?
野利黑石触犯了军纪,被打了军棍,被关押起来,这一切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他打伤了舒娥这个汉人,而且这个人当时忽然袭击了李元昊。
舒娥忍不住诧异,忍不住惊奇,虽然心中一再劝说自己不要去看,可还是忍不住带着质疑地看了李元昊一眼,似是探究,似是询问,然而一张俏脸却还是止不住了晕红了。
李元昊的双眼对上了舒娥的目光,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对着舒娥微微一笑,说道:“对,是野利黑石。”
舒娥心中大是窘迫,忙移开了目光。
只见吕萍脸上的神色由愤怒变为伤感,却始终没有一丝憎恨的神色对待舒娥。隔了良久,吕萍方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凄然说道:“曹公子,恕我没本事分辩你的用意,可是我答应你的事情,终须帮你办到。”
舒娥心中十分难过,却不知道该怎样为自己分辩,或者只是不想为自己分辩。舒娥知道自己终究是欺骗了吕萍的,以致生出这许多误会的情感。可是事情终须有一个了断,兴平公主,本就是要嫁给李元昊的。此刻所有的辩解,都是无谓的,徒然再惹吕萍伤心罢了。
“李元昊,让曹公子走吧。”吕萍将目光从舒娥身上移开,对李元昊说道。
舒娥心中猛地一动,吕萍,终究以大辽公主的身份,请李元昊将自己放走了。舒娥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想不到终究可以回去了,却是以吕萍对自己失去了信任为代价。
“兴平公主是答应回辽了吗?”李元昊对吕萍微笑道。
“怎么!”吕萍眉间如聚寒霜:“我不答应回辽,将军便不放他走吗?”
舒娥心中也自惊奇,本以为吕萍既然会在李元昊面前表明身份,自然是准备回辽的,可是听了吕萍的话,舒娥又忽然想到,吕萍当初决意出走,恐怕便没有那么容易回头。
果然舒娥又听见吕萍说道:“我在你去迎亲之前出走,想必你也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李元昊脸色微沉,说道:“辽国先主文武大孝宣皇帝【注:即辽圣宗】亲口许婚,先主殂殁不足两月,公主便离国出走。若非我恰好遇上公主,将来我等到了辽国,面见你的兄长,事情如何交待?公主擅自离开,却置父兄于何地,难道公主果真视辽夏的婚姻之约为儿戏吗?”
吕萍登时恼道:“不是我把辽夏两国的约定当成儿戏,而是辽夏两国这样儿戏地定下了约定,却把我放在中间让我来践行!你父亲草率地来辽国提亲,我父皇也草率的答应下来,居然从未有人问过我。”
舒娥听了吕萍的话,虽然心中亦有知己之感,却也忍不住好笑,宋人最重礼法,儿女婚姻大事,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会过问儿女的意愿。
“所以公主便索性出走,置两国的盟约于不顾了。”李元昊沉声说道。
吕萍脸上微微一红,似是被说破了心事,却兀自大声说道:“李元昊,我跟你说,两国的盟约是两国的事情,是你父亲和我父皇定下的,又不是谁跟我定下的,我也从未答应了谁,你们不必和我来说。再说了,我父皇在世时尚且纵我几分,从不坚持违拗我的意思,如今我兄长在位,更加不会强迫我。只是当时举国都在为我父皇的病势担忧……”
吕萍说到这里,眼眶发红,似是想起了父皇病重去世的样子,但随即双拳一攥,说道:“后来又是我兄长登基,百务缠身,所以我一直没有向兄长禀明。”
吕萍说着嫣然一笑,续道:“你既然一定要跟我分辨个水落石出,那也好,我就随你的大军去往辽国,跟你一起当面向我兄长解释清楚。你也不用费事去派人到南京城报讯了,怎样?”
吕萍忽喜忽嗔,忽笑忽怒,竟然将李元昊说得一点办法也没有,轻轻叹了一口气,方才沉着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公主执意不肯下嫁,我夏国自然不敢相强,只是恕我问公主一句话。”李元昊脸上是淡淡的笑意,深邃的双眼带着成竹在胸的神色,说道:“公主同我一起到了辽国,面见辽主,不知公主要怎样解释?”
吕萍脸上的神情从得意而变为忧郁,从含笑而变为凄然,却又带着一点点愤怒,说道:“要你来多管闲事!”
“辽主询问公主时,公主也这样回答吗?”李元昊笑道:“公主不肯下嫁于我,却终须有寄托终身之处,就算辽主宠溺公主,愿遂公主心意,公主也须向辽主表明才是。”
吕萍瞪了李元昊一眼,眼光却是从舒娥的脸上带过,只听她凄然说道:“我还有什么心意,一生一世永远留在南京城中,永不嫁人便是了。”
舒娥被吕萍这样的眼神看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晕红,实在不知该如何当着李元昊的面跟吕萍解释。
舒娥正尴尬间,忽然听见门外有人低声斥道:“什么事?”却竟然是卫慕氏的声音。
舒娥愕然回头向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了一眼,对李元昊说道:“是将军夫人。不知她何以去而复返。”
李元昊默然点了点头,并不回答,只听帐子外面另一个人的声音说道:“回禀太子妃,小人有事向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