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不为皇上所动,如今宫中的形势,恐怕也不容你再推辞了。”兪氏看舒娥怔怔不答,便接着方才的话又说道。
“如今宫中的形势?”舒娥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
兪氏凝视着舒娥的眼睛,待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柳枝小产失子,重病卧床,尚才人失足跌落,断了手臂。”
“什么?”舒娥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忽地坐起了身,肩头感到疼痛,忍不住轻轻呻吟。
兪氏忙伸手按住舒娥,说道:“与你一同进宫的那七人,除了生性活泼的木萧夏略承青眼以外,人人如旧。顾氏始终未被召幸,皇上像是忘了这个人一样。杨婕妤因小产失子一事,常自哀伤不已,皇上倒还肯迁就她。琴美人怀着身孕,却是体弱,每日只是静养。如今后宫中虽有些人,却是渐见萧索……”
兪氏说着忽然住口,舒娥很快察觉,问道:“婕妤娘子想起了什么?”
“荣妃李氏回宫在即了。”兪氏说道。
舒娥对荣妃李氏并不在意,只是问道:“柳郡君和尚才人都怎样了?”
兪氏沉默片刻,说道:“尚才人受的是外伤,痊愈只是时间问题。柳郡君却是五个多月的身孕,听说……孩子早已成形,且是个男婴。”
舒娥心头巨震,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说道:“宫中那么多高手的御医,总能……总能将柳郡君医治好的,是吗?”
“哀莫大于心死。”兪氏缓缓地说道:“柳郡君是那样冷清孤傲的性子,不知何时才能放下。”
舒娥闭上眼睛,深深叹道:“天命无常,柳郡君……总要看开些才好。”
“是天命还是人为,此刻我还不能跟你定论。”兪氏忽然说道。
舒娥蓦地睁开眼睛,看着兪氏平和恬淡的双眼,说道:“婕妤娘子,你说什么吗?”
“来日回宫,舒妹妹你自有皇上的宠爱,太后素来喜欢你,皇后亦不是多事之人,你最要小心的,还是杨春熙。”兪氏声音虽低,语气却是十分郑重。
“杨春熙……你说是杨春熙……”舒娥心情激动,双唇也微微发颤。
“不但柳郡君的孩子,还有尚才人的伤,我都疑心与她有关系。”兪氏冷静地说道:“只是杨氏一直随皇上在行宫御苑,回宫不过几日时间。哪怕她刚回宫,尚才人便跌断了手臂,接着又是柳郡君小产,我亦不能又什么理由去指证于她。”
舒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婕妤娘子不是随便说话之人。”
兪氏淡淡一笑,说道:“后宫此时表面萧索冷清,实则内中波澜汹涌。荣妃回宫,不知于大局能有几分扭转。”
“荣妃李氏?是去上清观祈福的那个吗?”舒娥插嘴问道。
兪氏点点头道:“其实荣妃纵然回宫,行事也颇有阻碍。所以舒妹妹,如今大势所趋,也是皇上心之所向,你无论如何不能再有何犹豫。”
舒娥双唇微动,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兪氏阻止了。
片刻间丁香已经走进了内室,服侍舒娥喝了汤药。兪氏见舒娥喝过药,起身说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宫了。”
舒娥忙问道:“婕妤娘子是如何来的?可有车马候着吗?”
丁香笑道:“一开始管家的说,夫人在宫中的教习娘子来了,帮夫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宫。我和菊豆还自惊奇,怎么舒娥你刚刚回来,孙娘子就知道了。谁知道迎出去一看,竟然是婕妤娘子来了。”
兪氏亦微笑道:“皇上亲自将你送到府里,已经惊动不小了。又听说贵府上明日便有喜事,我又怎好再惊扰。”
舒娥忙向兪氏道了万福,让丁香好生送兪氏离开。一时内室中只有舒娥自己,想到明日曹府的事情,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凄凉,更多的却是担心三少爷不知此时身在何处。
舒娥略用了些清粥小菜,天色已经是朦胧向晚。
丁香和菊豆都有满腹的话要跟舒娥说,却担心着她的伤势,并不多问什么。
舒娥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含笑说道:“丁香姐姐,菊豆姐姐,你们还好吧?”
丁香忽然沉了脸,说道:“你不在便是不好,你可不知这半月以来,我们担了多少心。”
舒娥说道:“我不是让四少爷转告你们,我定会尽早回来,让你们不要担心吗?”
“只说这些,连你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我们怎么能够放心?四少爷又是个执拗的脾气,我们问他他不说,老爷和太太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只说以一定会回来,不用担心。”丁香的脸上微带怒色,想是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担足了心,顿了一顿,续道:“我和菊豆虽然担心,但总想到你突然出走你定有你的道理。可是你想,曹府里面,即将奉旨办婚事的三少爷不见了,太后派来贺婚的安国夫人也不见了,老爷太太该是着急成了什么样子!只差把曹府翻过来找你们,却还要一股劲儿的瞒着府里的人。”
舒娥忍不住歉疚道:“是我不该贸然行事,可是当时情势紧急,由不得我多想,况且我也知道,若是告诉了你们我要远行,你们也定然不会答应。所以只好擅自做主。”
菊豆温颜说道:“夫人回来就好。我们在这里等着固然是度日如年的焦心,夫人一个人在外面,恐怕更是步步艰难。夫人到了哪里,怎么会受伤?”
舒娥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的伤殊不足道,只是三少爷呢?他回来了没有?”
丁香和菊豆相识一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