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不想说自己想到的事情,那不仅是在否认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也否认了皇上、东陵和三少爷他们的行动,甚至,也否定了三少爷可能所在的方向。
可是舒娥还是说了,她想,或许太后能从她的这个想法中发现什么纰漏,能打断她的这个想法。
“不会是在宋辽的边境上。”舒娥觉得喉头发干,以至于自己的声音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十分苦涩。
“哦?”太后饶有兴味地看着舒娥,点头说道:“你说。”
“初时嫔妾以为李氏会驻军在宋辽边境,党项人会认为若是如此,我朝出军的时候便会处处顾忌辽夏的婚姻之约。”舒娥试探着说道。
太后道:“这算是最直接又最寻常的想法。我若是党项首领李氏,一开始亦会想,是否可以驻军宋辽边境。可是你想,夏地至于辽,不过是臣属之地。而宋辽却是互定盟约的兄弟之邦。”
“是了,党项李氏也不敢贸贸然驻兵在宋辽的边境上。”舒娥心中既为之前没能想到这些感到懊悔,又不得不感到惊奇,似乎今日能想到这些,缘故还再与太后手中的这张地图,将一切都展现地如此清晰。
“不在宋辽边境,只好是在宋夏边境了。”太后轻声续道,“你不妨看看,会在哪一处?”
宋夏边境上,可供党项人驻军的地势有利之地并不难找,舒娥最后只得指着图中一处,低声说道:“依嫔妾之见,是在此处。”
太后对舒娥所指之处细细看了片刻,终于缓缓点头说道:“是陕西达州府。”
陕西达州府?舒娥并不知道自己所指着的地方是哪里,地图上也没有清晰写出。但是舒娥知道的是,这和自己之前推想的地方、和东陵、皇上前往的地方,一个是在西北,一个是在西南,相距何止数百里!
陕西达州府的位置和最后与李元昊的大军分别的地方,在舒娥看着地图上,相距不过两指。
那也是最后见到三少爷的地方。
舒娥心中忽然一动,抬头向太后说道:“娘娘方才说,夏地李氏,欲于迎娶辽国耶律公主之机,兴兵经过我大宋边境?”
太后迎着舒娥的目光,颔首称是。
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思索,舒娥喃喃说道:“夏地李氏,欲于迎娶辽国耶律公主之机,兴兵经过我大宋边境。”
脑中闪过无数疑惑,一时难以一一梳理清楚。终于舒娥带着疑问开口:“可是党项李氏迎娶辽国公主,所去的是西北方向,途径宋辽边境。而娘娘所说的驻军之地,却是径向西南。那么……那么……党项李氏的大军,究竟是去往了哪个方向……”
舒娥心中隐约是知道答案的,却是不敢肯定。
太后所说,夏地李氏,欲于迎娶辽国耶律公主之机,兴兵经过我大宋边境,其实也可以这样理解。李元昊只是借机兴兵,可不一定,是将兵力部署在迎娶公主的路途中。
很可能,不,一定是,与李元昊本人迎接公主所去的方向相反,另有党项的军队,往西南而去,欲扰乱宋夏边境。
可是,若是党项大军是去往的西南,那么三少爷,又在哪里?
果然,太后说道:“李元昊所借的,不过是一个机缘,他径往西北方向走,去辽国迎娶公主,而党项的军队,却往西南方向去了。”
舒娥心中一片茫然,那么自己和皇上、东陵、三少爷、甚至还有兴平公主所看见的,李元昊和卫慕氏所率领的浩荡的军队,却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我朝边关之上,可曾受到党项人的侵扰吗?”舒娥茫然问道。
太后仍是直视着舒娥的眼睛,语气甚是沉稳和缓:“何以这样问?”
“以前跟随娘娘,常听说边境上又党项部落侵扰我朝边民的事情。”舒娥微微蹙眉:“这次党项人,又是有备而来,恐怕会令边境守卫措手不及。”
“有备而来。”太后重重地重复道。
舒娥心中忽然一惊,抬头看着太后,一时不知所措。
“正如你在边地所见,,李元昊确是有备而来。”太后直视着舒娥,一字一字清晰和缓。
舒娥只觉得背心都是凉飕飕的,好像有一只眼睛在背后紧紧地窥探着自己一样。
“嫔妾……”
“边地一行,你是否见到了你兄长?”太后打断了舒娥的话,问得直截了当。
舒娥怔了片刻,没有想到要辩解,没有想到要隐瞒,只是看着太后的眼睛,自己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平和说道:“见到了,可惜为时太短,没有跟他说多少话,更没有能劝他回来。”语毕,舒娥敛衣端正跪下,平静道:“请娘娘治嫔妾的罪。”
良久,两人之间再无言语。
一阵风从殿门口吹进来,舒娥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原来背上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太后的声音在她病愈之后,首次听起来如此苍老:“你回府是我准许的,一月之后中秋之期你也如期回到宫中了。至于你回到府中,你自己做的事情,我不用管。”
“可是嫔妾隐瞒了我兄长的去向。”舒娥垂首说道:“嫔妾欺瞒了娘娘。”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厚重解释的书桌,舒娥俯首而跪,看不到太后分毫。只听到太后一声沉重的叹息,似乎带着满腔的无可奈何与不如意,闻之令人心酸。
“隐瞒吗?”太后轻轻说道:“每个人都有他不愿说的事情吧。”缓了一缓,太后又说道:“你起来吧,哀家不怪你。”
舒娥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