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心里一紧,此事本来可大可小,只看是否有人有心找事罢了。一阵风吹过,激起无数粉雪,在尚才人飘动的裙摆后无声落下。
是谁的脚步声,踏在满地青草上,簌簌作响?
来不及细想,舒娥直起身子,双手握于胸前,更郑重地万福下去,“奴婢知错,回去定当好好习练规矩。”丁香只当舒娥害怕,见舒娥赔礼,自己也急忙赔礼不跌。心里虽然十二分不愿,看在舒娥害怕的份上看,也都强自忍了。
尚才人只轻轻哼了一声,却并不答话。想必她也看到有人来了。
正尴尬间,两个人分花拂柳走了过来。
前面那人脚步缓而微重,不像尚才人犹似水上轻莲般脚步轻捷。舒娥抬头一看,此人面容清秀,两颊的胭脂和唇脂更衬得脸色苍白,一袭天蓝织锦妆花缎褙子,里面是月白色的中衣,下面系着一条檀色纱绢裙,更衬得身姿婀娜,静雅宜人。
舒娥和丁香还在曲腿站着,无法行礼,尚才人已经恭恭敬敬万福下去:“琴美人万福。”原来是皇上新加封的琴美人张氏带着丫鬟过来了。
琴美人却不答话,只是缓步向舒娥和丁香走来,那脚步声声声清晰可闻,仿佛踩在人心上。丁香正不解此举是何用意,一颗心大跳特跳,琴美人已经伸左手拉起了舒娥的手,右手则示意丁香起来。这一招大出在场之人的的意料之外,还是丁香拉了拉舒娥,二人方才又对琴美人行了礼。只是两人腿曲得久了,站起来已经难以直立,再弯下去更是不易。琴美人连忙止住,命二人不必多礼。那边尚才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那里,满脸悻悻然的神色。
“本位何时请妹妹起来了吗?”琴美人倏地转身,声音清脆而凌厉。
丁香只在心中暗暗念了句佛,心想报应来得好快。
尚才人皱了皱眉头,只得慢吞吞突出两个字:“没有。”
“既知道没有,为何又起来了呢?”琴美人脆生生的语音,犹似一把把利刃,让尚才人无可闪避。
舒娥见尚才人受窘,向琴美人福了一福,只是双腿酸困,身子有些摇晃。“起因本是奴婢的不是,尚才人才教育奴婢。无意冒犯了琴美人,请美人恕过尚才人的无心之失吧。”
琴美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微微一笑,“无心之失,嘿……”又转身对着尚美人道:“既是‘无心之失’,又是永安夫人相求,便不与你计较了。” 伸手拉着舒娥,温声说道:“妹妹有兴出来赏花,莫要失了兴致。”说完微微皱眉,“我今日身体不适,便不相陪了。”
舒娥看她两颊潮红,已经不是单纯的胭脂颜色,两次触到她的指尖,都是那样冷得令人心惊。忽然想起刚进宫那日太后和皇上的议论,似乎琴美人怀孕后身体不适。舒娥道:“让奴婢送琴美人回宫。”琴美人摆了摆手,“几步路而已,妹妹只管玩赏去吧。”说完扶着丫鬟的手,转过宫墙去了。
这边尚才人冷笑一声,快步朝着四馆走去。经此一事,舒娥和丁香都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赏玩,便相携回去了。舒娥一路不语,丁香不知她的心意,依照平时的样子,定要开口相询,但是刚刚尚才人一番训斥,也觉得自己在舒娥面前也过于随便了,于是陪着她默默地走着。
忽然舒娥停了下来,“丁香姐姐,琴美人似乎病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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