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回到内院,凌远萱便忍不住的拿眼看了一看远黛,俏脸之上,有着极为明显的不满之色。她有心想说什么,却又怕萧呈娴在旁取笑自己,因此犹疑着不曾言语。
她这边不语,那边萧呈娴却已蹙眉道:“九妹妹,你素来谨慎少言,怎么今儿却说出这话来了?”言下对远黛适才所说之语甚怀不满之心。
凌远萱听萧呈娴开口,便也忙应声道:“正是如此!九姐姐,你今儿却是怎么了?”
对于此事,远黛倒也表现得从善如流,颔首之后,她很快认错道:“今儿这事,我确是不该攀扯上十妹妹与陆家表兄的!想是今儿喝多了,竟自胡言乱语起来了!”
她这么一说,倒将凌远萱窘了个大红脸,匆匆丢下一句:“天晚了,我回屋去了!”凌远萱一个掉头,便急急的去了。
眼望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萧呈娴却也只能摇头:“十妹妹如今倒是愈加容易打发了!”
目注凌远萱匆匆离去的背影,远黛笑道:“姐姐难道不觉得,她这样子才是对的!”
萧呈娴一怔,旋即默然沉吟,好半晌,她才淡淡一笑,道:“九妹妹说的话,总是有理的!”言毕之后,她便抬手掩口,仿佛掩住了一个呵欠:“不早了,我也该回房歇着了!”
见她如此,远黛心中虽也略有歉意,但毕竟没有开口多言。萧呈娴固然将她视为最要好的朋友,她又何尝不是如是。然惟其要好,有些事儿便也愈该慎言,免得反伤了彼此感情。
默默折向西厢,远黛才到门前,那边文屏早迎了出来笑道:“秀回来了!”
朝她一笑点头,远黛进屋在炕上坐下。接了翠衣送来的茶后,这才开口道:“早知今儿甚是有趣,原该带你们同去的!”她毕竟不是神仙,不见宁夫人前,也难知宁夫人之意。而事实上,虽有那桩交易在,她一直也还是无法肯定百里肇对她究竟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因着这个想法,此去疏影山庄时候,她便有意没带文屏等人前去。
文屏难得从她口中听到“有趣”二字,不觉为之一笑。一边的翠衣更是兴致勃勃的开口问道:“秀且说说。却是怎么个有趣法?”
见她如此急切好奇,远黛也不禁微笑,当下简单将围宴烤肉一事说了。文屏乃凌府的家生子。难得才能出趟凌府,闻听之后,纵便沉稳,面上也不觉露了遗憾之色。翠衣则出身贫寒,自幼家徒四壁。否则也不能被卖到远黛身边来,听得这话,更是不禁悠然神往。
见她二人如此,远黛少不得出言安慰,又笑道:“说起来,今儿你们即便去了。也不过是在一旁给人帮手,不如不去也罢,等日后。得了机会,我们寻个地方自己烤来自己吃,其实却比今儿要更有意思许多!”她说着,面上却现出几分倦色来:“我乏了,早些歇下吧!”
文屏二人闻言。忙自端了水来伏侍她盥洗。一时盥洗过了,又打发了翠衣走。远黛才忽而开口问道:“杜若呢?”自她下山回来后,杜若在她跟前出现的几率便比之前少了许多,偏这一二日事儿又多,却是直到此刻,她才有心思来问起这个。
文屏很快应声道:“杜若姐姐染了风寒,这一二日愈发严重起来,竟起不了身,如今正在房内养着。先前我也去看了她,比先前倒略瘦了些,看着精神也不大好!”
远黛便点一点头,又问道:“可睡下了没有?”
文屏听她这话的意思,倒仿佛打算过去看看,忙出言阻止道:“这会儿夜已深了,怕是早睡下了。先前我过去时,已给她带了姜枣膏去。不过是风寒之症,出了汗,想来便该无妨了!”
远黛听她这么一说,便也息了立时过去看视的念头。
杜若见她斜靠床头,静静出神,不免笑问道:“秀又在想些什么了?”
微扬娥眉,远黛露出一个闲淡的笑意,而后竟自石破天惊的答了一句:“在想睿亲王!”
文屏乍然听了她这一句,却是险些没摔倒在地:“秀!”她无奈的叫了一句,对远黛的这个回答她当真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辞才是了。闺阁秀,即便心中真在想着意中之人或未来夫婿,有人问起时,也当顾左右而言他,似她家秀这样的,也真算是奇葩了。
见到文屏比她还要慌张百倍的神态,远黛倒忍不住失笑起来,白了文屏一眼,她道:“罢了罢了!这屋里只我们二人,我随口一说,你便信耳一听,又何必这般惊慌!”
无奈一叹,文屏道:“秀素来言语谨慎,今儿忽然说出这话来,才不免唬了我一跳。”说着这话的时候,文屏心中却忽而没来由的想起了沅真。今儿若是沅真在此,听得远黛这话,其反应怕绝不会如她这般吧。文屏默默想着,心中忽有明悟。
“秀……”她失声的叫着,言下隐有懊恼之意。
朝她摆一摆手,远黛道:“不妨事的!不早了,你也歇下吧!”文屏闻说,心中这才稍稍安定,虽仍有懊悔之意,但也不好纠结于此,只得罢了。
…… ……
疏影山庄,澄心小筑。
手捧茶盏、神情宁然的坐于轮椅之上,百里肇不急不缓的徐徐喝着茶。他的下手处,坐着的,却正是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岳尧。
终于搁下手中茶盏,百里肇微笑一下,道:“不妨说说那个沅真!”
默然半晌,岳尧方从齿缝中迸出四个字来:“是个高手!”却显然没有细说的打算。
墨眉微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