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声音说的虽不甚大,但也足够屋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萧呈娴一听这话,顿然柳眉一扬,立时便站了起身。萧呈烨闻声,忙回头瞪她一眼,示意她不可胡闹。而后才向那管事道:“我已知道了你且出,不可声张,见着他时,只做不识得便是了”
那管事答应一声,便忙退了下。
苦笑回头,萧呈烨深深看一眼远黛,而后却向萧呈娴道:“你先坐下他若不点名找我说话,我们便只装作糊涂。即便他将所有灯谜尽数猜出,只要我们不点头,他又能奈我萧家何?”
平京旧例,凡京中官员、贵胄之家,家有未嫁之女者,逢灯节起灯棚者,都应在棚外挂上绣球。但这却并不是说,有人若能猜对所有灯谜,便一定可以抱得美人归。
因此萧呈烨说起这话时候,却是语调从容,神色平静。
无奈坐下,萧呈娴不快道:“这点我明白,那百里律想来也不会不知。我只是想不通,既是如此,那他做这些事,却又是为了什么呢?”说到最后,已忍不住移目看远黛。
沉吟的微微抬眸,远黛忽而问道:“然则他若能猜对所有灯谜,你们总不能全无表示吧?”
萧呈娴想了一想后,道:“这事我记得从前倒也曾经有过不过却是多年以前的故事了。听说猜谜那人才学虽是不错,但生得甚是丑陋,从前更有过一房妻室。虽因病了,却还留了一双稚龄儿女给他。主家那女儿听了,怎么都不肯嫁。主家无奈,只得同他结了干亲。厚赠银两,又为他另娶了一房妻室,这才算完”萧呈娴说着。却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若永郡王愿意,其实我倒不反对循例而为的”言下却不无讥嘲之意。
萧呈烨在一边听得好一阵无奈,不免狠狠瞪了她一眼。
远黛却没有笑,只平静道:“他若当真猜对所有灯谜,再在众多举子百姓面前陈述他对姐姐的一番情意,却不知又会如何?”
萧呈娴初时犹不在意,但她对远黛素来甚为信服。循了她的话细细想了一刻后,却是不由陡然一惊。事实上,这事若换了旁人,她倒是不怕,然而如今来的人。却是身为永郡王的百里律。百里律倘若真表现得如远黛所说一般情深款款、无怨无尤,而自家却仍断然拒绝,那这事到了最后,伤及的无疑便是皇家的颜面了。
真到那时,有些事情只怕便由不得萧府做主了。
她想着,便忍不住看向自家大哥。萧呈烨显然也已意会过来,脸色也颇不好看。过得一刻,他终是开口道:“呈娴,你先回。将这事同爹娘说说,看看他们的意思如何?”
萧呈娴点头,起身欲走的当儿,却又忍不棕头问远黛道:“九妹妹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这事若换了在旁人身上,远黛未必便肯管,但因事关萧呈娴。她却也不好不理,当下转向凌远清道:“这会子闲着也是无事,六哥何妨出也猜一回谜呢?”
这话一出,凌远清便是一怔。下一刻,眸光却已转向萧呈烨兄妹,眸内隐含征询之意。
这时节萧氏兄妹也已回过神来,低头略略思忖一刻,萧呈烨已抢先开口道:“好主意如此便有劳远清了”百里律来此,必是早有准备,居心想要力压全场的。而在这种情况下,任其而为,却在最后断然拒绝,无疑非是良策。而凌远清的出现,却可将此局势暂缓一二。
人心本就奇妙,一枝独秀时候,往往便是碾压之势;而若平分秋色之局,最终往往便是不了了之。萧府如今需要的,却正是一个不了了之。
萧呈烨虽已表明态度,凌远清却仍不言语,只注目看着萧呈娴。
事实上,凌远清与萧呈娴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有些微妙的。萧、凌两家既是世交,又有姻亲,凌远清与萧呈娴自幼便都认识。只是因男女礼教大防的缘故,二人虽是相识,偶尔见着也只寥寥数语,彼此之间更无什么想法。却是直到萧呈娴与百里肇议婚之事无疾而终之后,两家才又动了联姻之想。对此,首先怦然心动的便是凌远清。
毕竟萧呈娴家世既好,又可称得才貌双全,如此女子,又有哪个男子能不为之心动。
两家既存联姻之念,从此便有意无意的给了二人许多接触的机会。然而到了最后,萧呈娴仍是拒绝了这门亲事。就这么被人拒绝,于凌远清而言,当然极不是滋味。
得了远黛的开解之后,凌远清心中才好受了些。其后,在凌远清与萧呈娴有志一同的轻描淡写下,二人之间也终于从初始时的尴尬慢慢回复到从前的淡然相对。
然而若说凌远清就此再无任何芥蒂,凌远清自觉自己也无那宽宏之量。如今远黛出得的主意眼看又要将二人捏合在一起,凌远清又怎肯继续剃头挑子一头热下。
萧呈娴生性玲珑,又岂能不明凌远清的意思。僵了一刻后,终于还是朝凌远清浅浅一礼,低声道:“小妹在此先行谢过六哥了”这话说的甚是客气,但却依然表明了她的态度。
不用多少言辞,只一句“六哥”便已在二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
这两个字乍一入耳,凌远清也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或许是一身轻松,也或者是怅然若失,长吸一口气后,他站起身来,平静的回了萧呈娴一礼:“妹妹客气了”
说过这话后,他便不再看萧呈娴,却转向萧呈烨道:“呈烨该知我素不擅猜谜,这事只怕还要落在你身上了”
萧呈烨闻声,忙笑道:“这却不难远清且略坐片刻,我便回”
棚内灯谜本是他萧府自己拟的,萧府自有答案备着以供查阅。当下萧呈烨匆匆出了屋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