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幼伯才体味到名士们引发的效应有多大,在场的宾客们却是早就明白了名士意味着什么。
“齐行之善相人,其眼光之毒辣,就是李淳风、袁天罡等人也要佩服。若是能得他相助,从自家子侄中选出能堪大任的孩子,再请他点评一二,那孩子的前程定差不了呀!”
宾客甲、某位世家的家主如是想着。
“周孟良善古籍,他不过是看了几本古籍便研制出了木马流车、龙骨水车等器物,若是能请他看看,从祖先的笔记手札中找到些什么,肯定能让家族获益匪浅。”
宾客乙,同样某个世家的家主,一边跟崔幼伯套着近乎,一边打着如意算盘。
“魏博文善儒学,他的学识和德行尤为出众。就是当世大儒虞世南站到他面前,也要恭敬的执晚辈礼。家中子侄若是能投得他门下,学业上定能有所进益。另外,魏老先生桃李满天下,朝中不少重臣皆出自他的门下,若是自家子孙能拜魏老先生为师,届时那些重臣便是孩子们的同窗,他日待他们入了仕,有这么多的师兄提携,仕途定会顺遂呀!”
宾客丙,表面笑得温文尔雅、超凡脱俗,心里却像个精明的商人一样噼里啪啦的算着帐。
面对众人毫不掩饰的热情,崔幼伯累并快乐着。
一天下来,他脸上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笑——客套的微笑、谦虚的浅笑、不好意思的赧笑、隐隐自得的粲然而笑……总之,就是各种笑,崔幼伯觉得,他比那个当新郎的王大郎笑得还要多、还要傻。
待婚宴结束后,一家四口回到家中,崔幼伯的白玉俊颜都要笑抽了。整张脸直接瘫掉,没有任何表情。
但,这还不算完,崔幼伯刚回到家,管家便迎了上来,说是东宫的内侍来了,奉太子钧令,传崔幼伯去兴庆宫。
得,崔幼伯满心无奈,却没有任何怨言的伸手搓了搓脸。极力扯出一抹微笑,衣服也没换,就跟着内侍赶往皇城。
一个时辰后。崔幼伯又面无表情的回来了。
“郎君,殿下有何吩咐?”
萧南亲手递上温热的帕子,一边帮崔幼伯解下衣服,一边柔声问道。
崔幼伯用棉布巾子抹了把脸,感觉僵硬的面皮似是松动了些。他叹了口气,道:“还能有何吩咐?还不是为了三位名士?”
萧南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伸手将崔幼伯的外袍递给丫鬟,不解的说:“东宫应该没有适龄的小郎君吧?再说了,东宫的先生亦是天下名士。不必前来拜师吧?!”
在王家待了一天,不止崔幼伯被无数人凑上来套近乎,就是萧南那儿也不得清闲。
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贵妇将她围了起来。不管说什么话题,最后都能引到儿女上来。
每每提及儿女,贵妇们的话题就更多了,有的隐晦抱怨家里的先生不好,有的就夸长生小小年纪却已颇有才识。有的则直奔主题请萧南许自家孩子去崔家附学……
不管大家的借口如何,但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仰慕名士盛名,想让自家孩子拜师’。
萧南对众贵妇的热情倒也能理解,从古至今,家长们为了孩子可以做尽任何事,想想后世那些父母,为了能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不惜耗尽一生的积蓄去买什么学区房。那个年代的教育还算发达,信息也畅通,家长们还这般费心思。
而彼时呢,世人识字率偏低,良师亦是难得,而像齐通等这样闻名天下的名士更是凤毛麟角。
如今,三位名士齐聚崔家的学院,你说大家是心动呢心动呢还是心动呢?!
所以,大家热情一点、积极一点都能理解。萧南想的是,自己这边都这样‘热闹’了,身为一家之主的崔幼伯那里更缺不了求帮助的人。
只是萧南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连东宫都要搀和一脚,话说,太子的儿子真心不缺名士老师呀。
崔幼伯长长叹了口气,道:“殿下倒不是为了让小郎君附学,而是、而是——”
他无力的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顿了顿,他才有怏怏的说:“娘子忙碌了一天也累了,你先休息吧,我去寻老相公和相公说说话!”
萧南挑眉,心说话,看来东宫的事儿不小呀,竟然让崔幼伯连夜去隔壁问策。
点点头,萧南很配合的说道:“好,郎君去吧,只一点,你今日也累了,不要只顾公事,早些休息为好。”
崔幼伯见萧南没有继续追问,稍稍松了口气,道:“我晓得。”
说罢,崔幼伯转身去了荣康堂,把东宫之事详细回禀了两位长辈,祖孙三人商量了许久,仍没有结果。
倒不是东宫的事儿难办,实在是,崔家不想把手里的大桃子分人呀。
直到半夜,崔幼伯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为了不吵醒萧南,他也没有回正寝室,直接在书房窝了一宿。
次日,崔幼伯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来用朝食。
灵犀和长生见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阿耶,您昨夜没睡好?”
面对女儿关切的目光,崔幼伯心里很受用,不过,这是大人的烦恼,没道理让孩子知道,他微微一笑,揉了揉女儿柔嫩的小鼻尖儿,道:“没有的事,倒是你,我听你阿娘说,你最近在学做菜,阿耶什么时候能吃到你亲手烧的菜?!”
灵犀闻言,瘪了瘪嘴,脸上的关切一扫而空,反而露出沮丧的表情,她讪讪的说:“快了,阿耶放心,儿学会了烧菜,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