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远的脸色,微微一僵。
陈歌有些怔然,很早以前便见过魏远,是多早以前?他又怎的突然说起这个。
高琼却已是仿佛回到了那遥远的岁月中,微微眯着眼睛,回味着什么似地道:“你长得跟你父亲,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那双眼睛,像极了你母亲。
你母亲那时候可真美啊,她总是喜欢穿着一身白衣,外面披着一件鲜红色的披风,不管见到谁都微微扬着唇在笑,像一枝在雪地里绽放的梅花,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时候,她总是陪着你父亲到通州城楼上看敌军的情况。
便是情况一天比一天危急,城里的百姓一天比一天惶恐不安,她也依然是那般微微笑着,眼中似乎只能看到你父亲,仿佛所有东西都在变,只有她,始终如一。”
陈歌心头微惊,他这神情,分明带着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倾慕!
她不由得看向一旁的魏远,见他脸色已是彻底冷沉,额角青筋爆出,全身肌肉紧绷仿佛处于一个随时要爆发的状态中,不禁一把握住他的手。
李敖翔也眉头紧皱,暗暗地看了魏远一眼。
那高琼开了一个头,便仿佛彻底豁出去了一般,对身旁越来越沉郁的空气视而不见,嗤嗤笑着道:“我那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马夫,你母亲估摸连有我这么一个人也不知晓。
谢丞相的人找上我的时候,我也很是惊讶,他明明远在千里之外,却偏偏只有他,看出了我心中的自卑和嫉恨。
他说,他能让我不再只是一个人人忽视的马夫,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只要,我帮他一个小小的忙。”
众人听到他突然提起谢丞相,均是一惊。
手里握着的那只手,已是开始微微颤抖,陈歌不由得把它握得更紧了,注视着魏远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担忧。
李敖翔好半天,才长长出了口气。
只怕他们今天要听到的,是足以动摇这个天下的大事。
“燕侯啊燕侯,便是我那时候再嫉妒你父亲,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真正的大丈夫,大英雄。
他是大楚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便连那时候被称为草原雄狮的胡人之王完颜宇,都只能在城墙下仰望他。
嗤嗤,也莫怪那时候先帝和谢丞相对你父亲百般忌惮啊!
若十六年前,胡人入侵初始,先帝便派你父亲出征,那些蛮族便不会一路势如破竹,嚣张地打到了漓河之北!
你父亲那时候多憋屈啊,眼睁睁看着大楚的土地和百姓被胡人凌虐,甚至被迫放弃了当时驻守的昌州,只因先帝一句:武安侯不得出战,速回朝廷复命!
然而,看到胡人的嚣张火焰,先帝又怕了,立刻着你父亲带领魏家军兵分三路,击退胡人。
呵呵,这便是为人臣子的命运罢,便是为这片江山社稷出生入死,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要收便收,要放便放。
你父亲不负众望,犹如出鞘的利剑,短短半个月便把胡人击退到了通州,眼看着胜利在望,然而,你父亲越是优秀,却越不能为人所容。
他这辈子,最大的错只怕是,始终不明白功高盖主这四个字对一个帝皇的压迫之重,满心以为一颗赤城的心,便能抵消掉帝皇的所有疑虑。”
陈歌有些心疼地想掰开魏远青筋暴起的拳头,听那通州城守越说越自以为是,不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嘲讽地微扬道:“废话比正事还多,不知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里头的主人公。”
“呵呵,燕侯夫人,你不必急着嘲讽我,你又如何知晓,在下不是这里头的主人公?”
那通州城守忽地眼放幽光,脸上的神情展现出一种扭曲的兴奋,仿佛在拼命压抑着某种情感般道:“便是那武安侯再厉害,再得民心又如何?他还不是被那完颜宇一路猫抓老鼠一样追到了灭胡村,最后吞剑自缢!
把他逼到那般境地的不是完颜宇,不是这天底下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我,我高琼啊!
是我,是我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粮仓!也是我把武安侯的一举一动传信告知谢丞相,谢丞相才得以派人把武安侯派出去求援的人马通通拦截!
嗤嗤嗤,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马夫,谁会想到,我才是那个被上天选中的人!
上天选中我,让我终结那武安侯,你母亲眼中唯一能看到的武安侯,大楚百姓所爱戴的武安侯,所有人眼中顶天立地的英雄武安侯……”
“你给我闭嘴!”
一声暴喝伴随着一片让人胆寒的冰冷刀光,在陈歌眼前迅速划过,随即一阵鲜血喷涌,仿佛血色的雨点一般就在陈歌眼前飞溅。
那个越说越是失控的嗓音霎时如断了弦的琵琶,戛然而止。
陈歌脸色微青,反应过来后一把抱住手握利剑还要往已是没了气息的通州城守身上砍的魏远,低低地、焦急地唤:“魏远,魏远,你冷静下来!”
看到这样的魏远,陈歌眼泪都要下来了,再这样下去,他定是会伤了自己。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根不可触碰的逆鳞,一碰便鲜血淋漓。
魏远心中那根逆鳞,毫无疑问,便是他父母。
这种情况下,他便是立刻跑到浔阳去杀了谢兴,陈歌都不会觉得奇怪。
“我要杀了他!我要他全家上下为我父母偿命!谢兴!谢兴!你这个老匹夫!”
“主公请息怒!”李敖翔也白了脸色,立刻在魏远面前单膝跪下,抱拳道:“谢兴是个罪该万死的小人,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