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为宫中的太医,代表着大楚最顶尖的医术水平,多多少少是有些傲气的。
若是旁人,他们还不一定会那么和颜悦色,也就是因为来人是陈歌,他们才会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让一个女子与他们一起替翊王殿下诊治。
陈歌点了点头,坐到了床边。
这一回跟前天匆匆忙忙的看诊不同,陈歌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床上的孩子一番,脸上带着一种肃穆的认真。
情况跟她前天查看的差不了多少,翊王殿下是天生的哮疾加上严重的肝脏中毒,这两个疾病仿佛他体内的两个魔鬼,已是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
陈歌查看完后,转向方才跟她说话的老太医,“我能看看你们先前对翊王殿下的诊治记录和开的药吗?”
那老太医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从一旁的内侍手里拿过两个本子,递给陈歌道:“这便是翊王殿下的疾病记录本,翊王殿下的身体情况和过往吃过的药,上面都有详细的记录。”
陈歌道了声谢,把本子接了过来,便快速地翻看了起来。
这诊疗记录跟她想的也差不多,最开始的时候,太医们主要是集中诊治翊王的哮疾。
翊王开始出现肝脏中毒的迹象,是在大约半年前,那时候他们显然以为是自己开的药出了什么问题,对药物做了很大的一番调整,把里面会对肝脏有耗损的药材几乎减少到了极致。
然而,他们便是这么做了,翊王肝脏中毒的症状依然没有消失,反而越加严重,他们最开始可能以为是别的原因偶然导致了翊王肝脏中毒,没有太重视,等到他们开始重视起来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再后来,他们给翊王开的药中便多了替肝脏解毒的汤药。
然而,因为翊王的毒已是深入肝脏,而且他们找不到源头,那些毒物还在源源不断地侵蚀着翊王的身体,喝再多的汤药,又哪里能抵挡得了病情的恶化!
陈歌脸色凝重。
半年前便出现了肝脏中毒的迹象,这说明,背后那人至少在那之前便开始对翊王下毒了!
这么长期的下毒过程,说明他每次给翊王下的毒分量都很少很少,需要长时间的坚持,才能量变产生质变。
然而,也正是因为他每次下的毒分量都很少,旁人才难以察觉,并难以找到源头。
陈歌看着手中的诊疗记录本,脑中忽地电光火石。
不对,若太医他们早便察觉了翊王肝脏中毒的情况,又怎么可能猜不出翊王很可能是被人下毒的?
他们能猜出来,谢兴定然也已经知道了,所以他肯定也知道了,背后有人妄图除掉翊王,登上皇帝的位置。
然而前天翊王哮疾发作时,那老狐狸不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还表现得似乎连翊王肝脏中毒这件事也不知道!
陈歌嘴角微抿。
谢兴这般装糊涂,到底想做什么?莫非他跟她和魏远一样,想找出下毒那个人,所以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想打草惊蛇?
可是,他既然知晓翊王的身体情况,定然也知道,翊王不久于人世了,到了这地步,便是神医再世也束手无策。
他就算真的成功找出了背后下毒那支势力并将它清除,把翊王推上那个位置,翊王又能在那个位置坐多久?
只怕用不了几天,大楚又要变天罢!
何况,瞧那支给翊王下毒的势力的手段,便可知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又哪里能那么容易被他找出来便清理掉。
最后也不过是两虎相斗,并有一伤,甚至连累无数无辜之人罢了。
见陈歌看诊疗记录本时一言不发,神色严肃,太后忍不住轻声问:“燕侯夫人,本宫的皇儿怎么了?你有办法吗?”
陈歌倏然回神,合起手中的本子,朝太后笑笑道:“翊王殿下的身体情况,妾已是大致弄清楚了。
太医们给翊王殿下的诊断,跟妾的诊断差不多,他们开的药和对翊王殿下的诊治也十分恰当,妾倒是没有多少可以做的事情了。”
见太后脸色一僵,似乎急着要说什么,陈歌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道:“但妾以前对哮疾研究良多,倒是知晓一些除药物以外的缓解哮疾的法子。
只要翊王殿下坚持照着妾说的法子做,他的哮疾理应会有起色。”
她没有明着说翊王肝脏中毒的事情,有些含糊地把它带过去了。
她说完后,明显感觉方才跟她说话的那个老太医一脸探究地看着她,似乎想看出她说这些话时的心思。
太后闻言,立刻道:“请燕侯夫人帮皇儿进行诊疗,燕侯夫人需要什么,便尽管说。”
“太后娘娘只需要为妾准备一盆热水,一条干净的毛巾,一只碗和一碗新鲜姜汁便是,”陈歌道:“旁的东西,妾已是准备妥当了。”
太后点了点头,转向身旁的婢女道:“立刻帮燕侯夫人准备东西。”
“是。”
没过一会儿,那婢女便把陈歌要的东西都拿来了。
陈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圆滚滚白乎乎的陶瓷小瓶子,从里面倒了些粉末到碗里,再把新鲜的姜汁倒进去,用筷子慢慢把它们搅匀了。
直到碗里面的东西变成了稠膏状,才把碗放了下来。
随即,她吩咐宫人把翊王上身的衣服脱了,用浸泡了热水的毛巾轻轻地擦拭了一遍翊王的清喘、肺俞、天突、风门等穴位,再把碗里面的稠膏状物体轻轻抹在了这些穴位上。
那老太医一直看着,这时候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