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磊赶到陈大强家的时候,正好碰到陈大强锁门,看起来像是要出去的样子。
昨天之前还是打酒村默认的翁婿,今天再见,就成了半个仇人,仇人相见,不一定眼红,但肯定尴尬。
齐磊上前两步拦住陈大强,硬着头皮道:“大强叔,你这是去哪呢?”
“还能去哪,去县城里看我儿子,看我闺女。”陈大强闷闷回了句,眼睛望着旁边,看都不看齐磊,心里也在犯着嘀咕,齐磊这没事人的样子,难道陈晨真是被梅子川捅的刀子?
齐磊继续说道:“叔,你先别忙着出去,我找你谈点事情,一根烟的功夫。”
要说谈事情吧,不管是拉壮丁来的,还是借钱花,都算是客人,客人哪有在门口说话的。
落后的地方,说话方式虽然一向受人诟病,可行为举止上却十分讲理,讲规矩,往小了说这叫积善积德,往大了说,这是一地民风,安身立命的根本,要是村上出了个罪犯之类的,全村人都跟着蒙羞,严重点还影响村里小伙姑娘婚嫁的大事。
偏偏这两样打酒村占全了,祸祸到陈大强身上,陈大强要是还有闲心顾忌人情往来的规矩,也不至于人过半百了都没闯出名堂。
听完齐磊话,陈大强就猜到是给梅子川说情来的,有求于人,忍气吞声是前提,于是他大咧咧坐在门口石墩上,“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都说老丈人跟女婿是上辈子的仇人,八字那一撇都给齐磊弄丢了,齐磊还没知觉,见到陈大强这么不给面子,脸上也泛起几分不爽,淡淡道:“叔,普洱那事吧,我给你捋捋,他在路上骂了你儿子一句,然后你儿子打他,对吧?”
“对。”陈大强应了声,有些奇怪道:“这事全村都传开了,你不知道?”
齐磊笑了笑,没搭这茬,继续问道:“你儿子跟你……跟你女婿家里两个兄弟,三个人打普洱一个,对吧?”
“对。”陈大强隐隐有些明白过来,又不敢确定。
就听齐磊接着说道:“那小爷今儿个给你免费普普法,这事吧,可大可小,当然在我看来大不了。”
陈大强被这一声“小爷”给气坏了,强忍着没发作,打定主意要看齐磊憋着什么坏。
齐磊侃侃而谈起来,“吵架变打架,算是民事纠纷,够不上刑事责任,当然,最后那一刀两说。就说这前半段,你儿子三个人打人家一个,普洱肯定是一点错都没有,这就跟马路上小车撞大车一样,甭管大车开的有多么标准,刹的多么及时,小车挨到你了,就是你的不对。”
“别瞎说。”旁边一直没作声的梅雅本来还挺高兴,听到齐磊打的比喻,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味,怎么把老哥好好一个受害者说成碰瓷似的。
齐磊讪笑两声,看着陈大强在那挠头,哼道:“再说那一刀,是普洱在抢刀过程中误伤到了路人,顺便告诉你,误伤到陈晨的时候,两个人都握着刀没松开,出于当时普洱是弱者一方,责任分配时,普洱肯定是负次要责任的……”
话还没有讲完,陈大强忽然站起来,叫道:“你少在这欺负我不懂法,昨天晚上我就给卓飞写了谅解书,人现在都回家睡大觉去了,这事梅家老大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坐牢他一个人去坐。”
“你说什么!”齐磊大惊失色,几乎忍不住冲上去一巴掌拍翻陈大强。
他原来听老孙头讲,赚钱的方法都在刑法里,傻乎乎的跑去磨着小刘借了一本法律书研读,读完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不过倒也不是完全白读。
今天来找陈大强,胸有成竹,就是因为齐磊知道梅子川这官司打到哪里都不算严重。
他是想着让陈大强见好就收,不要把人往号子里送,晦气,惹大了以后村上谁还愿意搭理他,并不是要哄骗,两万块赔偿都带来了,可谁知道卓不凡居然先下手为强。
一番话白说了,齐磊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梅雅脑子里可没齐磊那么多弯弯绕,一瞬间就想到梅子川这牢是坐定了,上去就要打陈大强。
她一个半大小孩,哪里动的了陈大强,被陈大强拿手一推就推到地上。
齐磊这才回过神,连忙扶着梅雅,抬头瞪向陈大强,叫道:“陈和尚,你家陈星什么样子你心里清楚,你把他看住了,哪天他犯事落到我手里,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陈大强气的想打人,看到齐磊那眼神,心里直打鼓,输人不输阵,重重哼了声,甩手走掉。
这时候,梅雅抱着齐磊哭了起来,边哭边打,“浑蛋磊,我哥被你害惨了!”
齐磊一阵心烦意乱,叫道:“别吵了。”
梅雅猛地一愣,随即更生气了,一把把齐磊推到在地,站起身来骑着小电驴就走。
“你去哪啊?你回来?”
齐磊连着叫了好几声也没见着答复,只好步行回到村东头,在家门口见着了梅雅的小电驴,放下心来,又去问老孙头梅子川在哪,才知道一大早就被送去青冲县了。
关人这事,派出所也能,铐在暖气片上,那姿势,站不直蹲不下,半拉钟头就浑身酸疼的要命,像是梅子川这种可能要判个一到两年的,都会送去县公安局关着,虽然前途无亮,却少受几分折磨。
青冲县位于赣省西部边陲,是和湘省交界的几个县市之一,面朝湘省群山,背靠月亮之都,依托着由赣入湘的主干道路,大搞经济建设,沿途乡镇吃香喝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