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垣红脸醉话,越显的神秘莫测。李阿牛也喝的丑态百出,耷拉着张垣肩膀哈哈大笑道:“是有鬼,可不是都做了鬼。”
念叨两句,他这会反倒呜咽出声,都做了鬼啊。
张垣将人扶起,连连摆手,凑到耳边小声道:“下官哪是说这鬼啊,我呸呸呸,不敬不敬,有大人您在,他们都去西天成了佛,哪会做鬼呢。”
他往四方瞥了一眼,悄摸到:“我的李大人啊,你可想想,出门就是丈十来宽的河,什么火它能一把将百十来口烧成灰,别说大活人,您就是一笼鸭子,它也能扑腾到河里一大半啊。”
李阿牛脚步虚浮又踩了几步,忽而停住扭头直愣愣盯着张垣,半晌才道:“你说的对”,他又歪头思考了一阵,感觉还是不明就里,这才再次看着张垣道:“你说这是个什么由头。他不应该啊......”
也不等张垣答,他一扭身子,继续往屋里走,歌舞升平也是个力气活儿,又累又困且酒劲上头,人呆愣的很。纵是觉得哪处不对,却没追着深究,只皱眉重复“是不应该”,却连如何个不应该都没想想,只赶紧要去捡个软塌躺下。
张垣急急追上前,再次扶着悄声道:“我是与大人一见如故,实在见不得这等含冤受屈事,这才冒着人头落地的风险说与大人知.......大人您可要......”
他看了一眼李阿牛脸色,续道:“当年,霍家的逆贼霍云昇曾奉命来此地办事,据说是走了逆贼,追到了你们庄子上。”
话音刚落,他即推着李阿牛往门里,高声道:“大人安歇,下官明儿一早再来请您的行。”
郭池从身后接过李阿牛将他扶回寝居床榻躺下,转身刚要走,李阿牛挺身坐起,“哗啦”吐了郭池一身。
郭池没个防备,看着眼前误会,难免有些气郁。往日便罢,兄弟二人什么腌臜事没经过,无非是近来李阿牛为人处世变化太大,许多行径皆让他看不过眼罢了。
然气归气,他终不放心甩手不管,腹中呕吐卡进人喉腔,可是要人命的。皱眉收拾些许,再次将李阿牛摆弄回床上,转身要走的时候,那李阿牛又是一个咯噔坐起。
郭池耐心渐无,烦道:“折腾什么,睡不睡了。”
李阿牛毫无反应,似不认得这位把兄弟,双目空洞望着前方。郭池伸手在李阿牛眼前晃了两晃,仍不见其动静,以为他是梦魇惊醒,叹了叹气伸手想将人扶着躺下。
不料他轻推一把,李阿牛僵直坐着不肯动,郭池加大力度,李阿牛仍梗着身子非要坐着。郭池松手开口要问,李阿牛终于幽幽侧了脸看着这位把兄弟道:“是不应该啊。”
他说,是不应该。
火灾么,村子里当然也有过,正如张垣给他爹妈择的那风水宝地,庄子后头是高山密林,赶上干燥,就有山火星子飘下来。除却人心单纯,这也是他不曾怀疑火焚之灾的缘由,即使出生以来从未听闻过有这样的大火。
可如今张垣这么一提,那就哪哪都不应该。李家村子里有好些人家,坐在院门口,脚尖就能伸到河里去。赶上哪年发大水,鱼虾直接游到人屋里。
这样的地方,几间茅草屋被烧尚属常理,但人死绝了,那得是个什么问题?
郭池当他醉酒说胡话,连连附和道:“不应该不应该,你睡吧,我们明儿还赶早呢”。说着又要将李阿牛放平。
李阿牛伸手将人推开,眨眼功夫掀了锦被站到地上,再不复晚间晕沉模样,双目清明道:“不应该这样。”
他撇开郭池往门外,鞋都没顾上穿,更没工夫管郭池在后头有追又问,整个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宅子外张垣都已上了马车,他自家府邸离此处尚有一段距离。随侍下人看见李阿牛从门里冒出来,急忙跳上车台喊停,连连冲着帘子里小声道:“李大人追出来了。”
张垣吓的连滚带爬出了马车,吃了酒躺着燥热的很,他适才已解了扣子晾着了,这不就又是扶冠又是整衣唯恐失仪。
人到跟前,礼还没行完,张垣被李阿牛扶起道:“你刚才说给我听的......再说一便。”
今晚废话多了些,张垣抬头不知李阿牛问的是哪句,茫然想揣测仔细再答,李阿牛急道:“就是我村里有鬼。”
“有鬼.....哦...有鬼”,张垣伸着一根指头神神秘秘本是漫不经心重复着,忽而登时站稳,一个激灵。看李阿牛神色紧张,急忙使了个眼色,周围人识趣退远稍许,唯郭池喘着粗气站一旁。
张垣瞧着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李阿牛对这状况倒是门儿清,立马道:“郭大哥不是外人。”
张垣这才为难道:“唉,定是下官酒后失言,李大人啊,这前尘往事,不说也罢。”
李阿牛脑子里有过一瞬的怀疑,京中岁月如许,人情往来算计未必能习以为常,可举手投足语气做派,他多少能够辨别些真心假意。
信张垣的,是知道他上赶着讨好自个儿,短期不会出歪主意。不信张垣这一句,却是与人交道打的多了,知道说一件隐秘往事时最好装作失言,引其刨根问底。如此惹出来乱子,各人福祸各人担,休怪那个告密人。
张垣,是想做个告密人,还是真的酒后失言?
这纠结一晃而过,反正他也没想让张恒担。李阿牛不肯罢休,张垣再推辞一二,随即阴晦暗指霍家寻人,误烧李家村子。
恶人办事,那可是向来错杀三千,不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