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月使臣的话说在场宾客有点儿听不明白了。
明明是来和亲的,那意思肯定就是要亲近新帝。不管从前惦记着谁,如今都是要跟李家一样,有另外的选择了。
可眼下又提起什么传位诏书,归月国还有没有点立场了?这万一传位诏书上写的不是新帝的名字,那可该如何收场?皇上下不来台,他们的郡主不是更难嫁过来了吗?
有人等着看笑话,只道这明显是归月使臣喝多了,说话不走脑子。
也有人觉得归月国可能是觉得这场和亲实在难成,也对皇上和虞太后的态度不太满意,这才又改了路线。
更有人以为,其实原本归月就是冲着六殿下来的,人家刚刚也说了。只是因为先帝突然驾崩,这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想必从前跟李太后与摄政王以及六殿下都有过接触,故而心里头最希望的还是六殿下坐上皇位。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既然这话已经抛了出来,就总得有人接住。
有人觉得好奇,有人心生期待,也有人感到厌烦。
就比如江逢和池弘方这种,心里知道夜温言跟皇上关系好,也知道皇上是帝尊选的绝对不可以变的人,这会儿真是烦死了归月使臣,甚至池弘方当时就拍了桌子:“归月人你们什么意思?砸场子是吧?有没有昭书和传位给哪位殿下,这都是我们北齐自己的事,跟你们归月有什么关系?”
归月使臣便答:“当然有关系,毕竟我们是要搭进去一位郡主的。”
封昭莲就也拍桌子:“搭个屁!小爷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嫁不嫁,你是不是聋?”
归月使臣根本就不理她,只管问摄政王:“先帝可有诏书?”
权计向李太后看去,李太后略有些激动,身子也向前倾了倾,先是看了一眼摄政王,然后又看向六殿下,终于开口道:“有!先帝是有传位诏书的。”
此言一出,权青城首先就紧张了。因为他明白,一旦真有传位诏书,那么诏书上写的名字就绝对不会是他。
多少年了,他见父皇的次数都是一双手数得过来的,父皇几乎都记不得他叫什么,又如何能把皇位传给他呢?何况有嫡皇子在,所有人都知道,先帝是一心想把皇位传给嫡子的。
他有些坐立难安,心里一直在想着如果诏书真的拿出来,上面的名字不是他,该怎么办?
这时,就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慌,有我在,你怕什么?就算诏书上写着的人不是你,你的皇位也是帝尊给的,归月就敢忤逆帝尊了?踏踏实实做你的皇帝,若归月国不安分,正好把那小破国收一收,也省得又和亲又质子的,麻烦。”
权青城心安了,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何隔得那么远,夜温言的声音还能传到他的耳朵里,而且还只传到他耳朵里,别人全都听不见。但他就是对夜温言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何况有帝尊这层关系在,夜温言不管做出多么奇怪的事,他都觉得理所当然。
李太后的话惹了三殿下哈哈大笑,立即就跟着道:“本王也听说过有诏书一事,既然今儿提起来了,那不如就把诏书亮一亮,父皇究竟是何打算,也让咱们做儿子的心里有个数。”
权青画皱了眉,手中杯盏往桌上重重一搁,沉着脸道:“胡闹!”再看向归月使臣,“你们可知新帝是何人所立?”
云臣把话接了过来:“钦天监观星,炎华宫立帝,帝尊天旨难不成还比不得先帝遗诏?归月这是公然不把帝尊放在眼里了?”
帝尊二字一出,归月使臣的脸色就十分难看了。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没了台阶下,就这么算了脸面也丢尽了。他是归月人,丢的就是归月的脸,这是不行的。
于是他改了口:“只是看看,遗旨肯定是不能跟帝尊大人天旨相比的,但看看应该不妨碍什么吧?不管先帝想立谁,如今都已经晚了,所以就是看个热闹。”
一直没怎么表态的摄政王这时点了点头,大声问李太后:“敢问太后娘娘,可知先帝遗诏置于何处?”
李太后站了起来,“先帝遗诏就置于承光殿顶的夜明珠上,做不得假。”
“那便着人取来吧!”摄政王最后做了决定,并立即指了自己身边的太监往承光殿去。
为安众人心,也为力证遗诏的真实性,走这一趟不只去了一个太监,还去了池弘方、江逢,以及左右丞相,更是让云臣和吴否都跟着一起。
夜温言还是靠在椅背上看戏,但见云臣临出大殿时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便又用了传音术同他说话。话只一句——“只管安心去取。”
云臣就真的安心了,就像权青城一样,莫名奇妙的,只要夜温言说让别慌就不慌,说让安心就安心。
封昭莲本来是要回座儿的,这么一闹腾她就又不想回:“阿言,你是支持毛没?你放心,虽然我没看上他,但就冲着你这层关系,我肯定也是向着他的。这事儿是归月惹出来的,我心里有愧,所以如果一会儿小皇帝出了丑,我一定六亲不认,还得大义灭亲。挑事儿那傻比我不打死也得骂死他,小爷我就不信了,我堂堂郡主,还收拾不了个朝臣?他当他是谁啊?”
封昭莲这头跃跃欲试,对面坐着的六殿下却不动声色,只管坐在那里不时地抿一口酒。
夜温言瞅了他一会儿,问封昭莲:“你有没有看上那位六殿下?如果坐在皇位上的真是他,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我愿意整死他!